阿桂心头一突,总觉得他这话里藏着深意,但又难以琢磨透彻。
马车缓缓停下,传来沙全的声音,“姑娘,到了。”
阿桂轻声应了,弯腰起身,忽然手腕被方喻同拉住。
他的掌心温热滚烫,灼得她立刻回过头去,对上一双漆黑而深幽的眼睛。
他此时,格外认真,眸底晦暗不明,藏了说不清的情绪问她,“阿姐,若今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阿桂眼皮子一跳,惶惶然回眸,“小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刚刚只是一个瞬间,阿桂差点儿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因为方喻同又恢复了那要笑不笑的轻松神色,好像刚刚只是一个玩笑话。
可阿桂知道,他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他有话,不能说,有很重要的事,藏在心里。
她清澈的眸子浸在一汪清潭里,半咬着唇角,做了一个勇敢胆大到连她自个儿都不敢想的决定。
“阿姐,还不下——”方喻同的话说到一半,忽然间阿桂俯身朝他凑近。
他能嗅到她身上轻淡的桂花香,因为越来越近,而逐渐变得馥郁,紧接着,眼角余光都被她衣襟上那朵海棠暗纹占据,铺天盖地而来。
他的唇角,被她柔软的唇瓣印上,温柔,湿润。
只蜻蜓点水的一小下,却让方喻同脑子轰然一下炸开,全成了空白。
第119章 感谢订阅
阿桂迅速抬起头颅, 脸上瞬间笼了一层红得快要滴血的颜色。
她别开眼,提着裙摆,想要跳下马车。
可, 细白的手腕复又被那温热的手掌扣住。
方喻同低哑的嗓音在她身后漫开, 他尽力克制着语气里的起伏澎湃,挑唇问道:“阿姐, 这就要跑?”
阿桂耳尖通红,指尖滚烫,心跳更是砰砰快要蹦出嗓子眼儿。
她没想到,她会胆大到如此地步, 只是一听得他说以后若是再不能见面,便觉遗憾,然后便……
车厢逼仄,暗香萦绕, 扣着她滑嫩如酥的手腕, 方喻同心神荡漾,不由闷声发笑, 直到胸腔里也发出细碎的笑声。
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停不下来。
阿桂起先是被他笑得无所适从, 颊泛红霞,羞恼地避开他的目光。
渐渐地,便又忍不可忍, 对上他染着笑意的黑眸, 嗔道:“不许再笑——唔。”
方喻同忽然放开她的手腕,却又抬手抵住了她的后脑勺。
唇瓣相接,生涩无比,可却裹挟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热情和渴望。
阿桂小小挣扎一下, 被他钳得太紧,最终无奈放弃。
再松开时,她眼尾已然殷红,抬眸看向方喻同时,隐约可见水波流转,又让他眸色暗了几分。
阿桂连忙别开头,轻斥道:“你、你怎能......”
“阿姐,我只是......不想以后后悔。”方喻同好似也有点儿不自在,垂下眼,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睛。
阿桂心里原本那一丁点儿怨气,又因他这句话里的深意,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她咬着唇角,担忧道:“小同,莫要做危险的事情。”
“我有分寸的,阿姐。”方喻同语气低沉,不太愿意多提起这事。
罢,阿桂也不好再多言,只轻叹了一口气,转身下了马车。
这回,他没有再留她,只是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不见,却还久久留在原地。
这一别,万分凶险。
他也只有七成胜算,还能再与她相见。
可这些话,终究只能烂在肚子里。
不能与她说,也是舍不得她担忧。
......
阿桂回到府中,见天色还未黑,便连忙加快脚步赶回院里,免得让待会儿回府的爹爹和三叔瞧出了端倪。
可她脑海里总是不可避免地想起方才的事情,脸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脚步亦显得有些慌张无措。
“阿桂。”忽然,三叔略显威严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阿桂定睛一看,竟是爹爹和三叔就在前头游廊相接的亭子里喝茶聊天。
他们......是何时回来的?
糟了,定然要被他们发现,她偷跑出府的事情。
阿桂垂下眼,很久都没像个犯了错的小孩这般,端正立在爹爹和三叔前,等着被训。
过了一会儿,她预料中的训斥、责骂都没有落下。
反而三叔目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抿着茶水道:“罢,快去收拾东西吧。”
见到阿桂有些奇怪地抬起眼睛看着他们,元昌轻咳一声,解释道:“我与你三叔商议后决定,离开京城,搬去睿州。”
“睿州?”阿桂越发不太明白,“咱们在睿州无亲无故,为何要去那儿?”
“睿州虽小,却是兵家不争之地,安全得很。”元恺如实说道,“即便天下大乱,战火也蔓延不到那儿去,是最好的去处。”
阿桂心尖一颤,联想到今日方喻同的异常,连忙问道:“三叔,是要打仗了?”
元恺摇头,拍拍她的肩膀道:“一切都尚未可知,三叔自个儿都不知道,又如何答你?不过是如今我这兵权都没了,在京城待得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带着你和你爹解甲归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