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谁的钱?办什么事?
她沉浸在黑暗中思考着,方喻同忽然松开手,“山贼走了。”
阿桂一颗心吓得扑扑直跳。
看到前方重新安静下来的峡谷, 仍然心有余悸。
方喻同指向峡谷右侧的一座山岭, “他们上山了。”
阿桂打量着,小心翼翼忖度道:“不知我们过去会不会被他们瞧见。”
方喻同也思索着, 良久才道:“再等等。”
峡谷之间,虽山贼们都没影了。
但明显老张头三人还是吓得不轻, 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许升香夫妇重新穿好衣裳,战战兢兢地坐在地上,像傻了似的。
老张头也是。
他的酒都被山贼抢走了, 一直在唉声叹气, 难受得很。
阿桂她们等了许久,确认过山贼没有躲在暗处,而是真走了以后。
这才慢悠悠走过去。
许升香听到脚步声,先是一哆嗦, 再看到是阿桂和方喻同,顿时变了脸。
一双红着的眼睛满是怨恨,尖声道:“你这个丧门星!我就知道遇上你准没好事!方才我和你二叔差点被你克死了你知不知道?!!”
阿桂无辜地眨了下眼,轻声道:“二婶说的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我听不懂?”
许升香被气到哆嗦得更厉害,“要不是坐了这马车,我们会被山贼拦下么?会被当成有钱人遭抢么?!你说是不是?”
说罢,一片沉默。
许升香又不解气地踢了踢阿桂她二叔,希望他能搭腔。
阿桂看向二叔,眸子里带着不温不火的笑意。
二叔像是被吓傻了,在原地喃喃自语着,腿直哆嗦。
老张头倒是终于回过神来,连忙翻身上了马车,拉起缰绳道:“快、快走!”
阿桂看了他一眼,又稍稍弯腰,低头问坐在地上的二叔二婶。
“二叔二婶,你们快上去吧,不是还要去嘉宁么?”
“不去了!还去个劳什子嘉宁?!”许升香撒泼打滚似的往地上一板,扯着乱糟糟的头发骂道,“你这个克星!离我远一点!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哟!居然嫁到你们家!”
二叔脸色僵着,嘴唇阖动,也不知在念叨什么。
阿桂但笑不语,和方喻同相互扶扯着,上了马车。
她又掀起帘子,脑袋从小窗探出来,噙着笑意道:“二叔二婶,真不坐我的马车了么?”
许升香夫妇脑袋摇得似拨浪鼓,仿佛被刚刚发生的事情刺激狠了。
再加上他们的包袱也都被山贼搜罗光,于是站起来拍拍屁股就撒丫子往相反的方向逃。
生怕阿桂再叫马车追上来,将他们摁进马车里坐着。
回想起刚刚阿桂的那个笑容。
他们心里就冷冷瘆得慌。
……
吓跑了二叔二婶,又避过了山贼这一难关。
阿桂嘴角的笑意虽浅淡,却在眸底深处也轻轻泛着。
马车悠悠重新动起来。
她只松懈了片刻,仍不大放心,又探头出去与老张头商议。
叫他在附近的驿站住几日,再回去便是。
就与苏义说已将他们送到嘉宁。
老张头彷徨了片刻,听到阿桂说起让他在驿站喝酒睡觉时,不由心动。
最后犹疑着,答应下来。
反正有没有将她们送到嘉宁之事,天知地知,他知还有阿桂两人知。
只要大家达成一致,就不必担心说漏了嘴。
阿桂和方喻同下了马车,则靠着一双腿往嘉宁方向走。
虽比乘马车累了许多,但却心安不少。
说实话,坐马车确实太过打眼。
尤其只有个年迈的车夫,若遭人抢劫,根本挡不住。
当不如还是扮做难民。
总没人会盯着难民欺负。
尤其是再咳几声,那就恨不得离你几丈远。
仿佛重新回到了逃难的时候。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两人兜里揣着银子,食物充足。
天气晴朗,路也好走。
就这样,两人赶了数日的路。
紧赶慢赶,终于在冬至这日,到了嘉宁。
嘉宁城有好几个苏安城那样大。
算是江南最有名的几个城池之一。
内是繁华烟柳,外有湖光山色。
既温柔,又富贵。
只是初冬已至,城内没了那花红柳绿春色撩人的景致。
阿桂与方喻同拿着户籍登记过,领了木牌,便入了城。
嘉宁城对难民并不严苛,一视同仁,也未查验两人是否染了瘟病。
一细问才知,如今天愈渐冷,那瘟病竟跟怕冷似的,已经冻没了。
只是染瘟病者已有万千。
他们却不能再活过来。
阿桂和方喻同走在繁华熙攘的十字长街上。
他忽而开口道:“也不知道陈爷爷是否到了嘉宁。”
“定是到了的。”阿桂面上挂着浅浅淡淡的笑容,“只是不知他在何处落了脚,当时也没约好如何寻他。”
方喻同搓了搓冻得泛红的耳朵,指着面前一家小饭馆道:“阿姐,进去吃点儿?”
这些日子,他已经被她磨得自然而然地叫她阿姐。
不必再过脑子。
阿桂弯了弯唇角,“也好,吃了数日的干粮,着实噎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