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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雷德仅仅是提出了一个猜想,林风行还是按照他所说的,找人去重点调查了他九岁至十一岁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不好查,当时的技术不如今日发达,监控录像不多,很多文件都是纸质资料,要调查一个人的过去多靠当时生活在一起的旁人回忆口述才得以拼凑。
    林风行从小由母亲养育,曾被母亲从村子里带到省城,母亲过世了他才回到村子里,吃百家饭长大,山村人结婚早,经村民介绍,他十五岁就奉子娶了妻子,结果孩子生下来没两年妻子去世,他遵照妻子的遗愿,带着女儿离开了山村。
    二十多年过去,林风行对在省城的生活记得模糊不堪,村里人又多去世的去世,离村打工的打工,在省城接触过的人、在村里共同生活过的
    村民,有交集的人难以找寻,是以这
    件事进展得十分缓慢。
    调查自己的过去是自从林风行在雷德处确诊自己有第二人格时开始的,结果表明他以往无缘无故在公司加班睡着的那些时间,确实有过几次长时间离开公司的举动,但离开后欧了什么居然查不出来,只能查到“他”最后又会回到公司。
    直到月宝坦白了她曾遭遇的暴行,林风行才知道那些夜晚到底有多少罪责烙印在他的身上。
    曾经最让林风行疑惑不解的是,月宝说岳临渊第一次对她施暴是在她十六岁生日那天。
    林风行对那天的记忆是,他H出差在外,晚上让司机开车送他回家,想给月宝一个惊喜,在车上和月宝通视频的时候还被月宝问起他怎么在车里,被他找借瞒过去了。没想到刚挂了视频不久,在邻省谈的那笔生意突发紧急情况,他不得不掉头回去,惊喜自然不了了之。
    按照时间推算,等他处理完事情后到他早上醒来,时间绝不足以往返家里一趟,并且停留一个小时以上。那么岳临渊是怎么回到家里对月宝出手的?联系当晚的司机,司机却说林风行当晚没接什么电话,就是小睡了一会儿,起来的时候说要早上六点去接他。
    如果雷德的猜想是真的,那么一切就能说得通了。林风行仔细回想,当时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竟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他在早上疲备地醒来,脑子里只有一个“昨晚的紧急情况已经顺利解决”的念头,而他就那么顺理成章地把这件事归到了已处理好的事项中不再理会。
    能为林风行构筑虚假印象,用黑客手段篡改监控录像、取得会所会员身份,岳临渊的危险程度再一次超出了林风行和雷德的想象。“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林风行对雷德苦笑,“这个魇鬼到底在我身体里住了多久,又筹谋了多久?”
    “我更在意的是,到底是谁把这个魇鬼给养出来了。”雷德不受林风行的低落情绪影响,“我从没有见过哪一个人格会这么危险——不,应当说训练有素?若是没有人教导他,
    他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
    四年光阴,就这么在好似漫无止境的寻根溯源中悄然而去。
    “林先生,有boss的视频通话。”一名护工敲了敲门,走进来道。
    林风行把眼镜戴上,尽管他的近视并不严重:“嗨,雷德。”
    Kerwin,近来感觉如何?”雷德穿着睡衣,甚至还吃着早饭。
    一般般,没什么特殊情况。”也就是没有进展,也没有意外,林风行一言难尽地看着雷德的饿鬼吃相,“我说,能请你撰一擦嘴角的果酱
    吗?”
    雷德可不在意他的那一点点嫌弃,狼吞虎咽干掉了他的果酱三明治,这才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清洁仪容:“别在意,脸颊不沾上果酱的早餐有什么幸福感可言呢?“有什么正事吗?”林风行无意与他讨论邋遢的幸福感,推了推眼镜。
    “也没什么重要的。”玷污完洁白的餐巾,雷德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小嗝,“你的宝贝儿Luna,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了。“嗯?”林风行闻言挺直了腰,脸上露出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月宝说什么了?”
    雷德没有卖关子:“她说,今年想回来过年。”
    不可能!”林风行断然说出拒绝,继而恳求地看向视频那头的女儿,“月宝,岳临渊的危险超乎想象,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爸爸不希望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回来。
    “爸爸,四年了,你不想我吗?”林芙月眉眼弯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怎么会不想!”伸出手去触摸屏幕上的影像,好像这样就能跨越空间触摸到女儿的脸,林风行任由眼底的思念倾泄:“爸爸每一天都在想
    念你。”
    “那.….…”
    呵是!”凉意从指尖开始渗透进抚在屏幕上的手指,林风行将它们一根根收回手心,紧紧地攥成拳头,收回险上外放的情绪,告诉自己不能心软,“爸爸更想你平安无事,
    生幸福。”
    林芙月垂眸不语。
    “听爸爸的话,今年先不回来,好吗?”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呢?”林芙月没有答应林风行,反问道,“爸爸,您这么伟大吗?只要我幸福,那你的幸福呢?”
    女儿突然不再好哄,这让林风行有些不习惯,愣了愣才道:“月宝的幸福当然就是爸爸的幸福.……
    不对。”林芙月直视着林风行的眼睛,“爸爸你说错了!如果月宝的幸福就是爸爸的幸福,那爸爸的幸福也是月宝的幸福啊!爸爸想要一个人背负痛I太.白自私了。这样月宝
    是不会觉得幸福的!”
    “这不一样…….
    “—样的!”
    音箱中传出的声音有些失真,却没有失去其中的坚定。林风行怔怔地看着月宝认真的表情,忽然从心里冒出“女儿长大了”的感叹。
    月宝也希望爸爸是幸福的。四年了,爸爸,月宝长大了。”不能够知道林风行内心想法的林芙月仍一字一句努力劝说着,“月宝不想再逃跑了,月宝想和爸爸站在一起战
    斗!”
    “现在爸爸的治疗陷入僵持,没有什么进展吧?让月宝来打破僵局吧!我们已经不像当年那样被动了不是吗?”
    “爸爸….…月宝想家了。”
    听到这句“想家了”,林风行终于动容,即使眼睛仓促地撇向了一边,那一星泪光仍被镜头忠实地反馈给了遥远的另一端。于是林芙月也不再说话了。
    沉默中,林风行做出了决定。
    “想家了就回来吧。”
    林芙月惊讶地叫:“爸爸?”
    只见视频那头的男人一如往昔纵容微笑:“月宝,回家吧。“
    飞机穿过云层,向地面贴近。玩具一般的楼房道路逐渐变大,随着起落架接触地面的震动传来,人们即将重新踏上土地,走进各自的生活。
    回家了。
    林芙月背着背包,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眼前熟悉中又有几分陌生的城市无声地张开怀抱,拥住这名在外漂泊四年的少女。
    欢迎回家。
    花花!”应宁独有的稚气而不发嗲的声音远远传来,林芙月偏头看去,那个挥舞着手臂又蹦又跳的不正是她的挚友?而她身后毫不意外地跟随着一名高大健壮的“女儿控父
    亲。
    “宁宁!”林芙月惊喜地与应宁抱在一起,“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应宁恨不得把自己揉进林芙月身体里一般死命抱着她:“你还说!花花太不讲义气了,居然回国也不告诉宁宁!哼!”
    “我.…,花花不是故意的…”林芙月被勒得慌,无奈地笑着拍拍挚友的背,“宁宁你松一松,我要喘不过气啦~”
    “哼!不松不松 !”应宁叫嚷着,胳膊松了点劲儿,但还是腻着人不放,“花花你居然一去就是四年!放假也不回来看宁宁,太狠心了!
    林芙月拿她没有办法,却是应宁的父亲上前把她抱开了:“行了宁宁,好好说话。”ροροъし.νīρ(popobl.vip)
    “叔叔好!”林芙月松了口气,赶紧问好。
    “你给我起开!”应宁张牙舞爪呜啦呜啦地嚷嚷,“我都这么大人了你还抱来抱去!我不要面子的呀!”
    确实,从年龄上来看,应宁好像不应该再被这么抱着了,但应宁天生易材娇小,五官稚激,在她高大的父亲面前看起来总像个小学生——顶多初中生似的,是以画面竟也不太违
    和。
    真是亲昵的父女呢!林芙月感叹,又不由有些疑虑:这样的亲昵….是不是有些超过了?
    “宁宁,走啦!”打闹完的应宁招呼林芙月,“上车吧,我们送你去见叔叔~”
    林芙月把那一丝怪异的感觉收拾好,应到:“来了!”
    车径直开向了疗养院。
    “叔叔最近的情况怎么样?”应宁只知道林叔叔得了比较难缠的病,具体是什么病花花不愿意告诉她,她也就没深究。
    “挺稳定的。”林芙月笑笑,“就是因为太稳定需要我回来辅助一下治疗。”
    “啊?”应宁不太听得明白,林叔叔病了这么几年,也没见需要花花回来照料,怎么这病情稳定了还要人回来辅助治疗?
    林芙月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别紧张,不是什么大问题一”
    应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吧…….花花你这次回来多久?”
    一个月。”林芙月靠在柔软的车座靠背上,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一个月后我就得回学校去销假了。”
    “才一个月啊。”不开心地掇掇嘴,应宁趴到了林芙月身上,“我还想和花花多待一会儿呢!”
    “宁宁,坐好。”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出声训了一句,后视镜里映出他不满的眼神。
    应宁委委屈屈地爬起来:“就你管得多!”
    好笑地看着应宁不忿的模样,林芙月不着痕迹地往副驾驶座扫了一眼,方才似乎闻到了一点若有似无的醋味.…是错觉吗?
    也许她该多关心关心自己这位好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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