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公子。”绿锦与他不熟,总共没说过几句话,所以见到曲槐心时还有些拘谨,微微欠了个身。
“听说六皇女府的侍卫常来你这儿?”
绿锦一听这话面上就露出嫌恶的表情,身子情不自禁地微颤:“是。”
“她对你不好?”
眼前之人方才还在隐忍,一听此话立时不住地打寒战,整个人摇摇欲坠。
曲槐心见他这反应,心里就有了数:“你可曾想过让她消失?”
“……”他不言,眼里却蓄满了眼泪,下一刻就要决堤。
“不如我同你做个交易。”
“交易?是……什么?”
“你帮我一个忙,我让他永远不再踏进醉云楼一步。”
对面人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随后扭曲的面颊不可抑制地露出喜色:“真……的?”
看来那人没少让他受罪,以至于他现在兴奋地手足无措。
“嗯,若她今日再来,你便将这个塞在她身上。”曲槐心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用毛笔写着小篆的信纸,“事成后让小厮在东街尽头最高的水杉上挂一条红绸。”
绿锦犹豫着不敢接,但似乎又回忆起往日那种不堪的感受,最后终于咬咬牙心一横,用手擦去眼泪,将那信纸收在了枕头下。
翌日,约莫卯时就出了太阳,白日来得更早。
先前那名为他送饭的小侍又被派来打扫他的庭院,看着手脚挺利索的,却不知为何总磨磨蹭蹭的不肯走,视线与他相遇时还总闪躲着。
曲槐心起得格外早,瞥了一眼拿着笤帚漫不经心扫地的小人,不动声色地绕过那片遮挡视线的桃林向外张望。
高又笔直的水杉就在最靠近六皇女府的一侧,又高又直,鲜艳的长缎在晨风中摇晃,给碧绿添上了一抹显眼的赤红。
看来机会到了。
走过冗长的连廊,经过钱若玟的卉院,里头传来的香味依旧杂乱引人不适,曲槐心终是站在了六皇女的寝殿外。
他轻呼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下人一见这情形立刻知会了王管事,吓得她气喘吁吁赶过来:“一大早的这是做什么?”
“我有事要向殿下禀报。”
“去去,我还当你是个聪明人,怎么能做出如此蠢事,殿下还没起身,你不要命了敢惊扰于她?”
“兹事体大,我现在就要见殿下。”
说着,谪仙般的人就这样直直跪在地上,微耸的肩和下行的眉尾透着一丝委屈,叫人格外不忍。
“你!”王管事见说不动他,只好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这么犟呢……”
“王管事,还请您帮帮我,这府里我们能倚仗的也就只有您了。”
男子泫然欲泣,挺直的背透出一股落寞感,娇俏的脸上带着些恳求之色,王管事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一摇头:“罢了,你在此等我。”
她进去询问了一番,回来脸上舒展了不少:“万幸殿下没恼,叫了你进去。”
“多谢王管事。”曲槐心脸上终于露出浅笑,迤迤而行,第一次进了寝殿的大门。
六皇女的寝殿中间有一主室,两边偏室耳室众多,且外饰都相似,冒然一看容易花了眼。
主室的门已经被王管事打开,她领着曲槐心走进去,但在一面白色纱帐前拦住了他的脚步:“殿下还没起身,你就在这儿说。”
纱帐呈半透明状,从外头只能隐约看见里面有一道纤长的身影,正慵懒地半卧在金丝楠木床上。
忽然觉得一股寒意从四周升起:他不免有些怔愣:“殿下,我有事要报。”
“什么事?”
低沉的嗓音响起,那股熟悉的感觉又再次爬了上来,但他顾不得那么多。
“前日元琪得了风寒,府中有人百般阻挠,不让大夫给他医治,光天化日之下就想害人性命,还请殿下为我们作主。”
曲槐心的手乖巧地放在身侧,不甘心一般捏紧,随意挽起的墨发垂在身前,显得整个人故作坚强却又脆弱。
白帐后的人沉默片刻后问道:“哦?是谁?”
“钱若玟。”
王管事一听立时给他使了个眼色,朝他摇摇头。
曲槐心没有理睬,而是凄楚地跪下来,嗓音已经带着哭腔:“殿下如此英明,府中却有人兴风作浪,实在是有损声名,我愿冒死一谏,只希望这种人能得到报应。”
英明?
何浅陌躺在床边差点笑出声,他还挺会演,当日骂自己淫贼的时候气势可比这次要足得多。
“王章涓,你出去差人将钱若玟叫来。”
“是。”
片刻后,钱若玟姗姗来迟,还是那副珠翠加身格外华丽的打扮,走起路来还十分嚣张,完全没看地上的曲槐心一眼。
“殿下。”他面向白帐后的人时又换了一副嘴脸,娇滴滴地唤了一声。
“听说你前几日阻挠大夫给人看病?”
谁知钱若玟听了之后仍旧相当从容,似乎早就料到会被审问,直接拉开袖子将手臂送上前:“哪有的事!喏,殿下你看,我这手上真长了许多疙瘩,奇痒无比,府里的大夫都给我瞧了几日了还不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