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贴心地建了几层高出地面的看台,上头还有独立的雅间,进去才发现此处视野确实极佳,能将整个球场尽收眼底。
双方还在激烈拼杀,方才戴红色抹额的女子已进了两球,却丝毫也不敢怠慢,仍微伏着身子紧紧盯着对方的走势,右手扶杆蓄势待发。
“你猜谁会赢?”女子的嗓音忽然在曲槐心耳边响起,他惊得跳开三尺。
“蓝色吧。”
“为什么?”
“直觉。”
其实曲槐心是第一次看,也不太瞧得明白,只是随口乱猜一句罢了。
“走,带你下注去。”女子轻笑,指了指台下右手边的位置。
“打马球还能下注?”
“那当然,不然谁开马场吃饱了撑的,还不是为了骗那些赌徒的银子。”
曲槐心虽然也有些心痒,但他围着腰身摸了一遍,有些难为情道:“我没带银子。”
“我有,先借你。”
借……
曲槐心一时不知道该说她大方还是小气,只能一言不发地从她手里接过银锭子,两人手指轻触,吓得他赶紧缩回来,然后默默将银子摆放在写着“蓝”字的区域。
“公子,您可想好了,买定离手。”庄家一见来了两位贵客,笑得合不拢嘴。
女子斟酌了片刻,又拿出一锭放在了“红”字上。
球场上本是红方局势大好,呼声也越来越高,谁知在赛到一半时,两边却越来越胶着,任凭红方如何击球和传球,都能被蓝方蹿出来打断,一时心态有些不稳,恍惚间连掉三球。
“看来你还挺有眼光。”
曲槐心挑起凤眼,不禁有些得意。
女子见他毫不保留地将心思写在脸上,也跟着轻笑一声:“不过你可别高兴地太早。”
“蓝方的人皮肤黝黑,虽身材矮小但底盘扎实,猛劲不足却耐力有余,越拖红方就越不是她们的对手。”曲槐心笑了笑,“反正我是赢定了。”
听他说的这么笃定,女子顿时起了逗逗他的心思:“你不信红方能赢?”
“不信。”
她不言语,而是直接带他走到马场入口处,叫他在原地稍等。
女子缓缓走过去同那边一位年过半百的妇人说了些什么,一根红色的抹额就交到了她手里。
两手背到身后将抹额系好,配着金丝纹线的墨色玄衣,看着竟有股说不上来的英气。
“哔——”
尖锐的哨声传来,那妇人直接高喊了一句:“换人!”
刚开了栅栏口,那边就有人牵了一匹血红色的马过来,肌肉流畅,线条分明,一看就是好马。
女子翻身上去,接住月杖:“驾!”
风似的残影掠过,玄色的衣袂在马场中来回穿梭。
曲槐心就站在栅栏边,看着女子来来回回忙个不停,冷峻又清秀的面庞上多了几分少见的认真。
大约一刻钟后,场上局势竟真开始逆转,女子一人连进三球,带着红方士气高涨,蓝方又渐渐被甩开老远。
为了不让他把银子赢回来,都使上看家本领了。
曲槐心正腹诽间,忽然腰上一吃紧,纤长又冰凉的手指从背后环住他,轻轻一提,白色水纹的身影在空中翻了一个弧,刚巧就落在了赤色的马背上。
“你做什么!”
女子未言语,静静地坐在他身后,握着缰绳的左手顺势托着他,右手仍游刃有余地挥动着月杖。
“啪。”
漂亮的一击,彩球在地上以破风之势飞进了网兜中。
又中了一球!
她全身都冒着寒气,只呼吸时才有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脖颈,让他不禁后背发麻,整个人又被环住,就像被禁锢在这一方天地里,一股异样的感觉从脚底升起,恍惚在心田里落下一枚种子。
蓝方被逼得节节败退,一直到最后也没能再进球。
哨声再次响起,栅栏外传来一声响亮的报幕:“红方,胜!”
女子听到动静翻身下马,两只手伸出来准备接他,曲槐心正肉疼自己输的那锭银子,看到眼前这个罪魁祸首就觉得不顺眼,努了努嘴就自己滑了下来。
“小心。”
马背有些高,他险些没站稳,正好踉跄着跌进女子的手臂中。
曲槐心忽然觉得自己脸有些烫:“银子下次还你,天色太晚,我得回府了。”
每次遇上这个人他就老出洋相,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
“我送你出去。”
“不用!”他连忙摆了摆手,“不用。”
女子见他说得坚决,也没想强求,只最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随口问道:“对了,都说你嫁给了六皇女殿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淫贼。”
男子毅然开口,甚至面上还带着一丝嫌弃,只是他转身太快,没能看见女子脸上已经竖起了一排黑线。
第8章 钱若玟又作妖了
回到六皇女府中时,长廊尽头的桃林后似乎有朦胧的光团。
曲槐心觉得奇怪,推开门一瞧,烛灯点着,桌上滴了好几堆蜡油,显然是已亮了许久,两个人影在屋子里,背对着他的方向手里捧着个陶罐。
“曲公子!”
元琪的脑袋凑过来,发冠上的两只小球差点挨到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