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夏蝉比谁都希望姑娘能想开。
秀珠行完礼,带着一旁的其他丫鬟出去,让出了空间。
傅茵把夏蝉拉到身边,拿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轻声说:“不哭了,我没事。”
温温柔柔的,是她熟悉的姑娘。
夏蝉吸了吸鼻子,把包裹放到一边的塌子上,这会终于见到了人,从上到下好好的将傅茵检查了个遍。
一抬眼就看到了傅茵瓷白脖颈上的浅淡的红痕,她面上一慌,手指抬了抬,想碰又不敢碰,心疼的不行,“这.....怎么又受伤了,那位大人为何不能温柔些。”
她的姑娘真是命苦。
夏蝉想到姑娘初次承欢那日,细白的脖子上是一排重重的齿痕,黑青的痕迹看着就令人心惊胆战,之后姑娘的脖子肿了半月,连着一个月都没能唱曲,姑娘那时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哀莫大于心死,她夜夜守着,觉都不敢睡,生怕一醒来姑娘就撒手人寰了。
姑娘病了一个月才从狼窝里出来,现在却亲手被她心爱的人送入虎穴,姑娘心里该多痛苦啊。
傅茵面上微窘,拿着手帕遮掩了一下,裴执与她亲热时格外的钟爱亲吻脖子,这几日又正当盛夏,她不耐热,穿了一日的高领衣裳就受不了了,今日她扑了粉,只要不近身都看不见,没想到夏蝉一眼就瞧到了。
她看着夏蝉小心翼翼的眼神,心中了然,傅茵对那件事的阴影已经散去了,至于后来病的严重也是因为想要趁机赎身出坊。
她日日不吃药,夏蝉一直以为她还介怀。
其实不然,入了坊里,那么多年,她早就做好了失身的准备,得了她的人地位越高者越好,这样她只需要服侍一个人就好,她算好了高位者的霸道和独占欲,却忽略了有权者想要拿捏住一个人也是轻而易举的。
她垂下眼睑,眉间染上愁绪,若那日她再挣扎的狠一些,是不是就没有怎么多意外了。
傅茵刚有了这个念头马上就被她自己给否定了。
那种情况下,那个男人可能会狠到咬碎她的喉咙也不会放开她,傅茵也是尽量乖觉的回应他,才慢慢将人安抚下来。
罢了,多想无益,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回过神,自然道:“不严重,已经上了药。”
听她嗓音如常,夏蝉才松了口气,她把包裹打开来给傅茵看,她没带自己的东西,里面是几件傅茵常穿的衣裳,和放着贵重物品的梨花木匣子。
匣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两三件首饰,一些碎银,霍深刚考中进士,同期之前的人情往来,谢恩礼的花销都不少,加上筹办婚事,她出坊时带的一百多两银子,也只剩下了二十两。
夏蝉又忍不住想骂霍探花了,什么温文尔雅举止端方的探花郎,他根本就是一个虚伪奸诈,寡廉鲜耻的小人!
傅茵拿起霍深曾为她做的玉簪,愣愣的看了半响,她想不明白,书里那个性情高洁,能为朋友两肋插刀,把妻子当命护着的男主怎么到她这里就变了一个人,仅仅是因为不爱她吗,可是她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没有情谊也有恩在,但凡是个人也不会把恩人卖了,哪怕他是受威胁的,只要给她说一声,告诉她缘由也好。
她摩挲了下做工略显粗糙的白玉簪,问:“他还好吗?”
夏蝉眼睛一酸,柔声说:“姑娘别看了,咱们别想他了。”
傅茵抿唇,知道夏蝉不想告诉她情况,便放软了语调,软声求她,“婵儿,给我说说他吧,我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想我。”
哪怕有一丝感情也好啊,傅茵心中泛愁,男主为何这么难攻略。
他过的再好不过了!
霍深刚升了官职,这两日拜帖纷沓至来,霍家的门槛都快被踩烂了,那日她们两人所布置的喜房,当天就被老太太拆了个干净,霍深没向外界递出喜贴,谁也不知道探花郎曾经有一个未婚妻,她来裴府的时候,甚至还看见了媒人上门。
夏蝉恨的牙痒痒,真想学学那泼皮无赖去霍宅门口破口大骂一通,省的心里堵着一口气,憋着难受。
但她怕说出来惹傅茵伤心,便支支吾吾道:“挺好的,我也不知道他想没想姑娘,应该是有一点的吧。”
傅茵好似重新燃起了希望一样,拉过夏蝉的手,把玉簪子放到她手里,乌黑的瞳孔认真看着她,“好婵儿,帮帮我,待会我写封信,你寻个机会把这个玉簪和信一起交给霍郎,他看了一定会给我回复的。”
至少她得知道男主对她的感情到底有多少,亦或是把她送走后是否怀有一些愧疚之心,情债难还,将来霍深看见她弟弟的时候,是否有那么一些可能想起他欠她的情,而放她弟弟一条生路?
不管结果是怎么样,她都要试试。
她趁着没旁人在,快速的写好了信,连着簪子一起塞给了夏蝉,并嘱咐她藏好,“你不用着急送出去,一定要稳住,等裴府里的管事对你放下戒心了,再找时机送。”
夏蝉无可奈何,只好把信件贴身放好。
*
裴执看傅茵看的紧,下了朝就早早的回来,一连五日,百官一开始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到现在竟也渐渐习惯了。
习惯下早朝的又何止是他们,裴执每每想到家里等着的人就觉得心中慰贴,今日朝中议事拖的时间久了些,男人就开始放起冷气,先前他还能稳稳立着听着各方交锋扯皮,现在却是一刻也忍不了,习惯了首辅这几日的温风和煦,突然见着首辅阴着脸,冷若寒霜的气场,本来嘈杂如菜市场的朝堂,慢慢禁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