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自知是个自私的人,在乡野间戏耍了少年,虽也曾有过真心想要帮助他离开贫苦家乡,如今他真的来了城市,她却有些没了以往的心力。
是许同舟送她回的家,谈完话,她执意想要离开,男人在黑暗中看不出情绪,沉默了很久,选择顺从她的要求。
那辆半新不旧的国产车,她自然而然的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一路上两人均是无话,只是临到下车时,他提出想再抱一抱她,就当作是最后一次。
她敛了敛眼眸,终于伸手环抱住已然长成成熟男人的许同舟,有些湿了眼眶,“出来就好了,在外面要好好地生活,娶个城里媳妇,把根扎在城市里。”她还试图用当年的口气和他说话,可话一出口已经变了调,带着淡淡的哭腔。
许同舟紧紧的抱着她,像是想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尽,是内心所有的不舍与不甘,是她曾经给了他希望,给了他即使面对悬崖,也有纵身跃下的勇气,可她现在却字字句句都绕开了当年,她原来从来都不愿意提起那半年的过往,从来只有他一个人放在了心上……
伸手揉了揉许同舟的头发,她在离开男人怀抱的同时选择恢复状态,“你是很优秀的,要好好的过,要相信自己…”
B2B项目的启动,让程诺有些应接不暇,公司的内部装修已经结束,还有很多收尾工作没有完成,但公司人员已经大部分就位,每天在各项数据与施工人员间穿梭,她实在觉得疲于应付。
时间来到10月份时,她都还有些适应不了贸易公司的经营方式,几次打电话询问程长安,什么时候从总公司派人来协助,得到的答案也只是正在安排,每天都在疲惫中度过,一到家几乎能倒头就睡。
有时候加班累了,就一个人去公司附近的小饭店坐坐,点一份餐食,也是不怎么吃,就那么放空一会儿,呆呆的发愣也算放松。
自从上次和许同舟谈过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一晃时间就过了一个来月。
有时候就是这样,两人一旦选择断了联系,哪怕在同一个城市,甚至工作方面还有浅薄的交际,但只要选择回避,那可以一辈子就都不会再见了。
只是偶尔早起时,看着还是空空如也的阳台,程诺心中难免会失落,估计是公司装修进程即将完结,承建公司也很忙碌,一来二去就忘了她公寓这一块的事,她没提,许同舟没来,自然就这样闲置了下来。
趁着这天偷得浮生半日闲,她一个去了小区附近一家不大的花卉店,买了几株晚香玉回家,想把那光秃秃的阳台布置出一点活力,一个人挖挖种种好半天,总算弄了个七七八八,人还没来的及休息就被一阵突兀的视频门铃叫走,是来送文件的小王,拿着公司刚刚做出的数据过来,想让程诺看一看需要调整的方向。
他原本是跟在程长安身边办事的人,程诺被派来苏州,实在没人帮衬,于是叫了他来,其实也是得当半个司机在用的角色。
两个月相处下来,和程诺也算熟络了,见她一个人在家,想来也是在苏州没有朋友的,于是想邀请她一起出去吃晚饭,程诺不置可否,洗了洗手,想着换身衣服出去吧。
从衣帽间出来时,小王正在阳台边看她刚种下的花,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笑,程诺自知自己没有和绿植打交道的手艺,只能任由他笑去,两人一路说话往地下车库去。
有些无话找话,小王像是想起来了似的问,“程小姐之前找的那位姓许的园艺师,之后没有来过吗?”他记得,程诺还专门去找过他,看当时情景,应该挺着急的。
程诺有些答不上来,作势看了会手机才开口,“公司忙起来了,我就没问这事儿了,不来就不来吧,兴许他们也忙,等以后有机会再弄。”
掩盖了好久的情绪,被身旁无关紧要的人一句话就勾起了涟漪,她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那就难怪了,之前他们公司过来拿保证金的时候,说那个许工前段时间去了别的工地,这一块就不归他管了,估计也就没在多过问您这边的情况。”
程诺再一次低了低头,没有接话,心里却泛起一悸,如江水呼啸滚滚而来,想追问,却问不出口,是她选择的再也不要联系……又何必自作多情去关心?何况,她也说过,如果真有困难,尽可以来找她帮忙,人没来,那也就是没事吧。
咬了咬嘴唇,她不打算接这话,“想吃什么?我请你。”
两人去了观前街一带的饭店,没在继续这个话题,一夜过的平淡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