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凌的灵气控制不住的被劫掠而去,根本无法逃脱出来。陈苍一看势头不对,也来不及多说,并起两指作剑,斩了过去,将康凌与燕夫人原身之间的联系阻断开来。
康凌受了些冲击,后退几步,脸色发黑,方才短短的一瞬竟被吸走了半数的灵气,这燕夫人的原身也不怕吃不下爆体。
再怎么迟钝也能看出不对劲来,康凌眯了眯眼睛,这方子是他自己所见,按理而言不应该出什么差错才对。要么是吴仕宦给的材料做了手脚,要么就是……这方子有异。
事实与记忆不符的情况不是没有……若是这方子的来源其实根本不是康凌所“认为”的那般呢。
“看来你是反应过来了。”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这声音颇为陌生,但这语气却是至死都无法忘却的。
那燕夫人的原身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直勾勾的看着二人,嘴唇微张,毫无疑问方才那声音正是出自此处。她努力活动着手指,试图重掌身体的控制权。但这身体僵硬了近千年,就算保存得再好,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动起来的。
来不及细究其中的门道,两人心头同时闪过一个想法——不能任燕夫人重返原身!
不敢轻敌,两人同时祭出了自己的刀剑,捻着攻击力最强的招式招呼过去。燕夫人却是连个眼神的波荡都没有,淡定的看着他们,不比看猴戏激动几分。
砰!
一道飞来的回旋镖同时弹开了康陈两人的攻击,甚至将他们的刀刃都打偏了几分。这飞镖的力道之狠,势头之凛,一个碰面就足以将两人的刀剑震开,绝非寻常人士可以使出。
顺着飞镖的来回路线看去,果不其然,本已消失的吴仕宦再次出现,依旧吊着死人脸,只不过少了些哀戚。
仅仅面对燕夫人时康陈两人就无能为力,更何况如今竟有两位绝世大能……若是这两位大能联手,足以横行内三州,只怕内三州就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何必一再难为两只蝼蚁!
康凌不慎咬到了舌尖,痛感无比清晰,激得他脑内一阵清明,肝火散开大半,人也冷静下来几分。
“两位前辈这玩的是哪一出?”康凌冷笑,“非得拉了我们作陪,可真有闲情。”
吴仕宦面不改色,反咬一口,“我说过,只在你一念之间。”
耍了别人还非得说得如此超然脱俗。
“吴前辈,要我提醒你一下么,你说得可是会有天劫,”康凌用刀尖指向燕夫人,“这算哪门子的天劫?!”
“我可没说遭天劫的是你们,”吴仕宦耷拉着眼睛。
“他说的天劫,大概是该报在我身上的。”燕夫人插了一嘴。
康凌没个好气,心想,可不是么,就你这样的来十场八场天劫都不够。
陈苍提着却邪,终于开了口:“两位前辈这一出,起码也得给我们个明白吧。”
吴仕宦的目光落在却邪之上,猛地收缩了一下,“却邪?!”
又转向燕夫人,“小霜,你究竟……”
“碰巧而已。”燕夫人淡淡的打断了吴仕宦的话,“这些刀啊剑的,我没有丝毫兴趣。不单是却邪,你且仔细看看康凌的刀。”
这一看,饶是吴仕宦这般的死人脸也青灰几分,惊声叫出:“龁吞!”
“你……这已经不是巧合了。”吴仕宦抽吸一口冷气,“小霜你究竟想做什么!”
燕夫人眼角勾着个冷冷的弧度:“你只知我处心积虑……殊不知天道也闲的很,等不及想看这场经年大戏!”
他们两位大能一来一往,康陈两人却是一头雾水,不得其解。
虽然是第一次听到,但“龁吞”二字却是着着实实撞进了康凌心里,滋生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两个字正是手中黑刀的名字!
此时燕夫人终于能动了,撑着她尚余僵硬的身子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动作还滞慢得狠。
“你们想要个明白?”燕夫人夸张的咧嘴笑着,手尽力的想做个掩口的姿势却始终控制不佳,显得不伦不类的,“你们自然是有资格求个明白,倘若没有你们,我还得困在那一方天地之间不得解脱。”
怎么感觉燕夫人出来之后癫疯之状更甚了。
康陈两人不言,等着燕夫人继续。
“我被孤鹜宫囚禁——这一点你们应该能猜到,惶惶终日,不知岁月,他们以为能我永远无法逃脱,只当我是他们门派一个取之不尽的资源库,这着实是小瞧我了,也不过几百年而已。时间一久,早先那批人差不多死绝了,剩下的就成不了什么气候,王术那老货不就是慌了么。知天命,却不肯安,活该给我一个漏子。若他没有开放空间允许外人进入,我还真无法离开……那片空间,任何人事皆可来去自由,唯独我无法踏出分毫。”
说到此处,燕夫人停顿一下,脸上浮起一个略微怪异的表情,“你记忆里所谓的解开药效的术法其实是我强行加进去的,就在给你下禁言之咒时,以我的能力,你再修炼一百年也难以察觉出不妥之处。”
最后这一句说得还挺得意的。
康凌扯扯嘴角,反讥道:“既然燕夫人有如此大的神通,怎地被孤鹜宫死死困住,还偏无力逃出。”
“我这不是出来了么,”燕夫人认真道。
对,也就是用了几百年而已,弹指一挥间罢了,康凌想。
“至于怎么被困住的……”燕夫人眼角堆积起些许悲呛,她伸手撩了撩头发,这分悲呛便转化为了落寞。这些落寞沉淀了几百年,凝成实质,拿出来看看便是撕心裂肺,“谁没个一两处死穴,被人拿捏住了,便只剩不得动弹。”
康凌其实不过随口一提,没想到燕夫人还真继续说了下去,不过说了也跟没说无异。
“这身体真难用。”燕夫人嫌弃的跺了跺脚,试图摆脱身体与原身不符的不适感。
“有的用就不错了,我可不像你师父,有能耐给你重塑一个肉身。”吴仕宦幽幽开口,“再说了,难用好用不都是你自己的么。”
燕夫人放弃协调,指着自己,对康陈两人说道:“如你们所见,这是我的原身。孤鹜宫的束缚我确实没办法直接挣脱,只能寻些侧面的法子——将元神从身体之中剥离出重新安置,不过能承载我原身的肉身实在有限,也就原身最为契合了。”
“所以你第一次见到我们之时就开始谋算,一步一步引导我们。一直表现出疯癫不羁的样子,让我们无从猜测你一连串行为背后的深意。给我们种下所谓的春|药,不要命,却偏偏令人不得释怀,只有这样我们才会执意寻求解脱。”
“这药……不,应该算不得是什么药,这由你施加在我们身上的束缚以我们的能力根本找不到化解之法,病急乱投医,有个什么邪门的偏方自然也是顾不上细究。而这个我自以为的化解方子真正的作用是将你的元神挪移至此!呵……不得不夸一句不愧是多活了千年的人,戏耍之术环环相扣、信手拈来!”
事至于此,康凌反而没了发怒的心思,他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自己能够如此漠然的理清这一条线。
燕夫人颔首:“不错,也不算太过愚昧。你若是也被囚禁百年,也能琢磨出几个可行的法子。”
“只不过,我尚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不如燕夫人一次性给指点一下?”康凌嘲讽一笑,“既然燕夫人在外有吴仕宦这般的大能相助,怎地还被困了几百年,非要等到如今。此外,为何非得是我们,难道吴仕宦还不肯帮你画个阵移转元神?”
“这个我可以回答,”吴仕宦长叹一声,阴测测的开口,“说来惭愧,我知晓小霜被囚禁之事还比你们稍晚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龁吞】出自《淮南子·墬形训》:龁吞者八窍而卵生,嚼咽者九窍而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