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跟着柳夫子读做功课吧。言蹊可是极有才情,看的书也懂,比你懂的也多,小心言蹊嫌弃你。”
宁宇恹恹的,“知道了。”
宁宇去了书房,一上午就过去了,下午小厮来禀告,他的那些玩伴来找他。宁宇对眼前的几位少爷都有些陌生。对他们来说,他们上次玩乐只是几天之前,对宁宇来说却是十几年,隔着一辈子。
“去去去,你们自己去玩,我有事情要忙。”他要练字,还要背书。他父亲还来了兴致,从军营回来还要指导他练武,累死了,没时间陪他们消耗时间。
“宁少爷,不仗义啊,成亲也有几日了,怎么一直拴在家里,还是夫郎太凶了,不敢出去了?”
“说什么呢?宁宇别听他瞎说,他就是眼红你。毕竟那么娇滴滴的一个小美人就被你抱入怀中了,哥几个哪个没有过念头,真有你的。”
“嘿,要是本公子,也会乐不思蜀。行了,我们也不是那等没眼色的,不扫你兴致了,以后喝酒再叫你。”
一群人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宋言蹊看见宁宇独自在书房里有点吃惊。他知道宁宇的那些狐朋狗友来找他玩乐,稀奇的是宁宇竟然没有去。宋言蹊想了想就了然了,上辈子宁宇也是在成亲后与那些玩伴断了联系,说是不与纨绔子弟为武,他浪子回头了。
是回头了,回小哥儿堆里了。不与那些纨绔玩乐,改为和各色小哥儿玩乐了。还不如以前。
宁宇做完手中的事情,思量再三还是开口,“宋言蹊,我没有沉迷于你的美色。”
宁宇不赞同今天爹爹给他的评价,“我与你定亲的时候你还不是如玉公子,也不是什么第一美人。”
“所以呢?”宋言蹊有些不懂宁宇的意思。
“我陪爹爹去寺庙的时候见的你。寺庙后面的山上,你请我吃了点心,看见树上的苹果,就眼巴巴的看着最大最红的那个。然后我爬树上摘了给你,苹果掉下来的时候砸到你头了。”
宁宇边说边想着往事,“鼓了一个大包,你都没有哭,还抱着苹果开心的叫我小哥哥。说一点也不疼。”
因为他爹爹说过,小哥儿都爱哭,不能欺负,更不能打,小哥儿娇弱,很容易受伤。
他当时很害怕宋言蹊会大哭,结果宋言蹊冲他很开心的笑,眼里满是亮晶晶的小星星,十分好看,眼睛也是弯弯的,脸蛋还带着婴儿肥,像是一个白面团子,十分讨喜。他很想上去捏捏。
回去之后正好碰到了和爹爹说话的宋主君,宁宇心里心虚,害怕宋主君知道是他把宋言蹊砸了一个大包。
宋主君也发现了宋言蹊头上的包,宋言蹊抱着他爹爹的腿,说是跑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自己磕的。
后来他就知道宋言蹊挨骂了,宋主君责备他,一点也不小心,万一在脸上留疤了,就嫁不出去了。
宁宇就算是做错事,也不会挨打,顶多会被责备几句。那次却因为宋言蹊袒护他,本该他挨骂的宋言蹊替他受了。
他还连累的宋言蹊嫁不出去,所以回去宁宇就告诉他爹爹他要娶宋言蹊。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宋言蹊不像别的小哥儿一样爱哭,笑的很好看,会甜甜的叫他小哥哥。
“你还叫我小哥哥,现在都不叫了。”
宋言蹊一阵恍惚,这么久远的事情他几乎都记不清了。他对宁宇最多的印象是成亲之后宁宇的背影。他们之间隔了无数的时光,年少时短暂的见面早已尘封在记忆里,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宋言蹊鼻子酸酸的,“你说以前,那你后来为什么改变了?你为什么要变?”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宋言蹊情绪激动,险些崩溃。
宁宇给他说以前,他有什么资格说以前。变心的明明是宁宇不是吗?现在这幅样子装给谁看。
“我没有变。”宁宇上前搂住宋言蹊,“宋言蹊,你好好看清楚,我是宁宇,我一直都是宁宇,我不会变。”
宋言蹊哭着睡着的时候,隐约梦到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和一树红通通的苹果。
他盯着多看了几眼那个苹果,和他一起玩的小哥哥就自告奋勇的爬树去摘苹果。他在下面看的十分担心,害怕小哥哥掉下来。心里也有些埋怨自己,又不是没有吃过苹果,怎么还像是没见过一样,眼巴巴的瞅着呢。他就是第一次看到长在树上的苹果,有些稀罕罢了。
那个小哥哥扔下苹果时,没看到站到树下的他,他就被砸到了,其实只是碰到了一点,却鼓起了一个大包。
小哥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和宁宇上次在床上欺负他之后看他的眼神一样。
明明是他麻烦的小哥哥,小哥哥却还因为不小心而对他感到抱歉,宋言蹊十分不好意思,捧着那个苹果,一直没舍得吃。
只是因为他稀罕便爬树给他摘苹果的小哥哥,他是喜欢的。所以后来知道小哥哥来定亲,他心里是欢喜的。那个苹果也最终被他放坏,埋到他窗户下的土里了。
宁宇看着宋言蹊的睡颜,宋言蹊怎么老是哭啊?上辈子他陪在宋言蹊身边,也没见过宋言蹊哭几次。不管是被那个妖怪冷落斥责,还是被那些个侍郎算计欺负,宋言蹊都没有哭过。
他父亲和爹爹去世的时候宋言蹊哭了,宋爹爹重病的时候宋言蹊也哭了,其他时候也没见宋言蹊哭过。即使被他养的那个小孩污蔑,被剥夺正君的位置,宋言蹊都是挺直着背,冷淡的看着众人。
结果,成亲没几天,他就不知道把宋言蹊弄哭几回了。他比那个妖怪还要可恶。
想到这里,宁宇情绪十分低落。
“小哥哥。”
宁宇耳朵一动,凑上去仔细听了听,宋言蹊确实是在叫‘小哥哥’。
宁宇一下子就开心了。他就说嘛,宋言蹊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吃晚饭的时候宁宇叫醒宋言蹊,宋言蹊整个人懵懵的,还以为是天亮了。一时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因为下午睡觉了,晚上宋言蹊反而睡不着了。所以他能清晰的感知他旁边睡着的宁宇,手还被宁宇握住,耳边是宁宇富有节律的心跳。
宋言蹊觉得全身都不自在,就好像他整个人都在宁宇的笼罩之下。宋言蹊来回翻了好几个身,都觉得不舒坦。
“宋言蹊,你不睡觉要干什么?”宁宇被宋言蹊的动静吵醒,把人往自己这边揽了揽,整个人都是迷糊的状态,拍着宋言蹊的后背,“别怕,小爷一直都在呢。”
上辈子宁宇也是陪着宋言蹊睡觉,宋言蹊有时做噩梦会被吓醒,然后就会抱着被子团成一团,坐着到天亮。
宋言蹊在朦胧的月光下看着宁宇模糊的脸,一个人为什么会差这么多?
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和宁宇的那些嘴脸,他会憎恨,恐惧,怕他一睁眼,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他还是那个独自住在简陋的偏院,偶尔那些侍郎会来耀武扬威一番的宋言蹊。
明明他家世不低,嫁妆丰厚,后来却连吃食都要看那些踩低捧高的下人脸色。若是生病,更是灾难,连郎中都要请好几天,待遇和府中的下人差不多。不,还没有宁宇那些侍郎们受宠的小侍待遇好。
但是现在,被宁宇抱在怀里,他竟然会觉得温暖安全。
这一会宁宇也完全清醒了,“你是不是又睡不着了?渴了?还是想去如厕?”
宋言蹊鸵鸟似的闭上眼睛,“我睡着了。”
“宋言蹊,都是因为你下午睡多了。你就该中午老老实实的在屋里睡午觉,你要是中午不去找爹爹,也不会没有时间睡午觉。这样下午就不会困的睡下午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