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冯子凝还没有懂事时起就已经过上了现在这样的生活,干干净净、优雅得体,仿佛生活再怎么忙碌总有闲适的时光要消遣和享受。
再看见阳台上摆放的画架,覃晓峰的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不方便这么快就直接问询。
王陈君给覃晓峰沏了茶,两人对坐着闲聊了几句,她起身去看烤箱里的蛋糕。覃晓峰捧着茶杯,看着里面漂浮的花瓣发呆,俄顷,他见到王陈君的手里拿着一小袋东西从客卧出来。她往微波炉前站了片刻,摇摇头,又找出一只碗装热水。
覃晓峰远远地认出她的手里拿着面膜,道:“阿姨,您要敷面膜吗?”
王陈君回头,腼腆地笑了笑,说:“嗯,今天出去,灰尘很大。想敷片面膜清爽清爽,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覃晓峰看出她的为难,主动说,“您怕面膜冷的话,放在暖气片上,过会儿就暖了。”
“哎呀,真好。我怎么没想到?”王陈君拊掌叫好,立即找到暖气片的安装位置,摆在上方。她高高兴兴地回来坐,笑道:“还是你聪明,该不会平时也这么干吧?”
覃晓峰赧颜笑道:“不是。”其实,是冯子凝素来如此,他从上大学开始便这么做了。
王陈君捧起茶杯,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休息,问:“晚上我们吃简单些,做个寿喜烧好了?冬天吃火锅方便又舒服。”
“好。”覃晓峰点点头。
看来,无论覃晓峰是否同意吃火锅,寿喜烧必定会成为晚餐的唯一选项。因为,他后来看见厨房里已经准备好了锅子还有各种食材,其中包括冯子凝最喜欢吃的冻豆腐和虾滑。
一杯茶的时间过去后,王陈君要开始装裱蛋糕了。
覃晓峰也去厨房帮忙,两人一边做蛋糕一边聊天,他假装不经意地问起,最终确定了心中的预感——王陈君的确打算在这儿常住,等到了过年期间,冯子凝的爸爸也会过来,他们一家三口将在这里过新年。
“怎么没听冯子凝说起?”覃晓峰猜想冯子凝根本不知道。
果不其然,王陈君神秘地笑道:“还没告诉他呢,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想起自己先前答应冯子凝,争取过年的时候带他回家,覃晓峰对王陈君夫妻二人的这个打算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但是,想到自己一直不知如何向家人启齿自己与冯子凝的关系,覃晓峰更不知到底能不能带冯子凝回去。他为此心头发沉,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口气。
“对了,晓峰,你交女朋友了没?”王陈君往蛋糕的表面挤出漂亮的奶油裱花,随意地问道。
第十章
“有男朋友了吗?”“交女朋友了吗?”“有对象了没?”“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这些,似乎是所有长辈在与算不上特别熟悉的晚辈交谈时必定会说起的话题,仿佛一个人的人生到了现在的阶段,只有这一件是头等大事。而在覃晓峰与母亲的对话里,如何脱离单身的状态早已成了永恒的主题。
现在听见王陈君问起这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覃晓峰并不吃惊,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王陈君瞧见他一时半会儿没说话,反倒是表情显得犹豫了许多,便笑道:“有了吧?谈多久了?”
如果说自己还是单身,覃晓峰担心要被王陈君说上一说,何况现在他的确不是单身的状态了。要向王陈君承认自己是她儿子的男朋友实属不易,覃晓峰只好顺着说:“没多久,没到一个星期。”
“呀!”王陈君惊讶地眨巴两下眼,“那周末你们不约会吗?刚确定关系,可是正黏糊的时候呢!”
覃晓峰在心里苦笑,道:“倒没什么,认识很长时间了。”
王陈君看着他,面露艳羡和欣慰,感慨道:“真好。我就知道,你比凝凝懂事多了也实在多了。工作归工作,忙是忙,但还是得成家的嘛。再说,你们的这个工作根本就没个头,哪里有结束的一天呢?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可不能单单想着工作,把婚姻大事耽误了。”
“也不是这么说……”覃晓峰原不想辩驳,可听到最后,忍不住说,“现在也还早,谈不上耽误。我们单位有不少人四十了还没成家的。”
王陈君好气又好笑,白了他一眼,道:“你呀,有了女朋友,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想了想,叹气道:“唉,不知道凝凝什么时候才能带女朋友回家。那孩子的条件也不差,就是眼光太高了,什么人都看不上!这回我过来,可得好好说说他,省得他在电话里总是糊弄我。”
覃晓峰听完,讪讪地笑了一笑,也不知道冯子凝听见他的妈妈这样说自己,会作何感想,说不定这会儿两人已经斗起嘴来了。他正这么想,听见不远处传来声响,回头一看,是冯子凝起床开门了。
“宝宝,你醒啦?”王陈君回头看,粲然笑道,“来吃蛋糕,妈妈刚做好的水果蛋糕。”
主卧的视角与厨房相连通,冯子凝自打开门已看见妈妈和覃晓峰正一起制作那个奶油水果蛋糕,这温馨和睦的画面给了冯子凝一种随时可以出柜的错觉。直至覃晓峰回头,冯子凝没有在他的脸上看见愉悦的神色。
这蛋糕让冯子凝忍不住心想:王陈君说不定就是这么胖起来的,打算引以为戒,可是远远地闻见奶油的香味,他还是嗅得鼻尖动了动。
冯子凝走过去,二话没说便拿起点缀在奶油裱花上的一个车厘子吃,说:“你打算更加‘幸福’是吗?”
听罢,王陈君啧了一声,挑了一些没用完的奶油往他的脸蛋上抹。
冯子凝厌恶地闷声哼,碍于覃晓峰在,没冲妈妈发脾气,而是抽出两张纸巾擦掉脸上的奶油。
覃晓峰不知道他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但这两人似乎都没有向自己解释的意思。
“赶紧换身衣服,再出来好好地吃蛋糕。”王陈君提醒儿子。
换什么衣服?覃晓峰连他的裸`体都见过。冯子凝这般腹诽着,又忽然想到,其实覃晓峰当时并没有多看吧。或许当时的覃晓峰有过仔细看、仔细亲的想法,但因为冯子凝太着急,所以那些都没有做,他们只是单单纯纯地做 爱,没有别的。
思及此,冯子凝再看向覃晓峰,心里更是想念了。他淡淡地哦了一声,转身回卧室。
覃晓峰回头,看见冯子凝回去以后没有完全关门,而是将门虚掩着。他看看正在重新妆点蛋糕的王陈君,往冯子凝的房间去。
冯子凝果然在房间里等他,覃晓峰将门稍微再掩上一些,小声地关心道:“怎么睡了这么久?不舒服吗?”
睡之前的确有些许不舒服,不过现在没事了,冯子凝现在只感到睡眠过久而引发的疲惫和懒惰。他摇摇头,说:“没有,挺好的。”
覃晓峰发现他的桌上有药,心中一惊,问:“去看医生了吗?”
“没,没什么事儿。”冯子凝确实没有感觉异样,反倒觉得覃晓峰这是神经质的紧张了。他回答得有些不耐烦,怪覃晓峰不信自己说的话,没好气地哼了一口气,指指自己的脸颊。
覃晓峰不解。
“还有奶油的香味。”冯子凝冷漠地瞟他,干巴巴地说。
覃晓峰微微错愕,不自觉地微笑了。他倾身往冯子凝的脸颊上亲了亲,果真闻见奶油的甜香。
在王陈君的眼中,冯子凝与覃晓峰的关系明显还没有亲密到冯子凝能穿着睡衣在家里待客的程度,所以才督促冯子凝换衣服。
亲过冯子凝以后,覃晓峰抱了抱他暖热的身体。这从被褥里带出来的温暖,抱在怀里,像是抱住了一个软绵绵的玩偶。“先换衣服吧,我出去了。”覃晓峰放开他,走前说,“把药收起来吧,免得阿姨看见了担心。”
冯子凝听了心怪覃晓峰没担当,敢吃了他,又不敢认。可是他转念一想,意识到覃晓峰所说的“担心”,是指王陈君看见消炎药,会担心他是否生病。想到这个,冯子凝忽而觉得有些冷,他打开门,悄悄地往外看,见到覃晓峰正帮着王陈君一起布置下午茶,又不好再把他叫进来,再抱一抱自己。
因在家里,冯子凝没有挑三拣四,换了家居服后便重新出门。他在浴室里简单地洗漱干净,涂抹了各种护肤产品以后,顿时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