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医香 作者:雪舞冰凝
第一百零四章 驾崩
百里肇一路策马直奔皇宫，行至宫门口时，他便翻身下马，早有守门侍卫步上前，接住他丢了过来缰绳。朝那侍卫略一颔首，百里肇举步，正要入宫，便此时，身后串串马蹄之声急如骤雨一般传来，随之而来，还有一个微喘声音：“二哥！”
眉心下意识一蹙，百里肇终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过去。他身后，一匹赤红马儿正自发出唏律律一声长鸣，扬蹄人立。马上所坐那人，可不正是他六弟永亲王百里律。
“你也来了！”冲着百里律略一点头，百里肇淡淡道。
不等那马停稳了，百里律已自飞身下马，步上前道：“二哥也是得了父皇旨意赶来吗？”不经意间，却仍带了几分试探之意。
唇角稍稍一扬，百里肇平淡道：“走吧！”言毕不再理他，径自回头往宫内行去。
百里律碰了个软钉子，心中不免无趣。他本非不识时务之人，又加这阵子被柳贵妃耳提面命甚多，却是万万不敢得罪百里肇，只得怏怏跟后头。
二人一路步而行，尚未行到寝宫门口时，耳中却已听到了嘤嘤哭泣之声。二人应声看去，并不意外看到，寝宫门口处，此刻已黑压压跪了一群低品妃嫔及伏侍她们宫人。
她们自然是有理由哭，今日过后，她们便不再是皇上妃嫔，而是太妃了。有延德帝一日，有宠可冀望日后生个一儿半女，虽不指望她们能够承继大统，日后也算有个倚靠。无宠也仍能存着三分奢望，梦想着有一日皇上能想起她们好来……
而今日过后，她们所有梦想、所有奢望。便都到此为止了。从此以后，她们只能这宫中苦挨岁月，等着青春耗，等到白发苍苍、直到生命终结。
二人还未来得及多看这些妃嫔一眼。早有眼尖小太监迎上来请二人入内。二人也知已到了后关头，也各无心多言，只随了那小太监步。殿门外头，跪了一地低品嫔妃。而寝宫外殿内，一应高位嫔妃却都默默跪着，虽不闻啜泣之声，但悲伤却每个人身上蔓延。
延德帝宫中这些高位嫔妃。大多陪伴了十几二十年，平日恩幸虽有差别，但毕竟相伴几十年。若说没些感情。又怎可能。百里肇目光一动，便已瞥见了萧后。默默跪前方，萧后并没有哭泣，面上神色却自一片木然，仿佛已空洞没了内里。
没再多看其他人，百里肇举步进了内殿。他二人来原早，这会儿其他兄弟却还未到。内殿里头，只得一个原就宫中百里聿跪床头，仿佛同延德帝说话。
听得脚步声，他便回了头，而后轻声向延德帝道：“父皇……二哥与六哥到了！”声音哽咽而沙哑。床上延德帝似乎动了一下，而后含含糊糊说了一句什么。似是明白了他意思，百里聿重又回头，轻声道：“父皇……让你们过来！”
二人才一进来，已自跪了地上，此刻听了这话，忙各自应诺，膝行上前，与百里聿一般，床前跪下。默默抬眸，看向延德帝，百里肇对延德帝虽早心灰意冷，此刻见他形容，也不由得心中酸涩。此刻延德帝，与数个时辰前想比，却显枯槁，一看便知已到了弥留状态。过往种种，心头翻涌，却令他眼圈也不由泛了红。
龙床上，延德帝努力喘息着，鼻内、喉间都发出呼呼之声，仿佛随时都会提不起这口气来，深深看了一眼百里律，他挣扎对百里肇道：“肇……肇儿……你……你要记得……他们……都是……你……亲……兄弟……”
默然垂下眼睑，百里肇缓缓应道：“父皇之言，儿臣必会牢记于心！”
他虽并没答应延德帝什么，然这个时候，能得了他这一句话，延德帝委实也不能再要求什么。急促喘息一声，他移眸看向百里聿：“聿儿……你去……”他呼呼喘息着，下面话，却无论如何也再说不出来，只勉力抬了手，指着殿门。
百里聿忍了泪问道：“父皇可是要传母后她们进来吗？”
延德帝艰难点头又摇头，手指却仍直直指着殿门方向：“一……一起……”
百里聿听得先是一怔，旋即恍然，忙又问道：“父皇可是要将诸大臣一道传召来？”延德帝这会儿已连说话气力也都没有了，只能勉力闭了闭眼，表示不错。
百里聿见状，心中不免觉悲戚，又磕一个头后，这才站起身来，走了出去。不多一刻工夫，外殿跪着一应妃嫔及朝中几名重臣便都跟了进来，各自跪倒行礼。同时进来还有延德帝长子宁亲王百里肃及怀郡王等人。
延德帝仿佛长嘘了一口气，下一刻，却已偏头移眸去看自己枕边。
百里肇看到，早前那只檀木长条匣子，正自静静躺枕边上。
随着延德帝这一动作，所有跪前排人，也都不约而同看向了那只匣子。匣子静静、安然不动躺那里，却吸引着所有能看到它人眼光。
百里聿哽咽从延德帝枕边捧起那只匣子，沙哑着嗓子唤道：“传礼部尚书邓驰上前！”
礼部尚书邓驰，可算得是大周三朝元老，如今早是年近七旬之人，听得这么一声后，他便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跌跌撞撞行到龙床跟前：“臣……邓驰！”
回头看一眼延德帝，见他似点头，百里聿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将那只匣子捧了，交到了邓驰手中。邓驰明了延德帝意思，叩头之后，方伸双手，接过了那只匣子。
床上延德帝仿佛松了口气，却并没有让邓驰即时宣读意思，他吃力转动了一下眸子，看向百里肇，努力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却未能吐出一个字来。百里肇会意，默默膝行上前，凑了上去，努力去听延德帝言语。
延德帝定定看他，眼神这一刻，却又忽然清宁了许多，他张了口，虽是竭了全身气力，发出声音却仍是细如蚊蚋：“父皇……对……不住……你……”说着这话同时，他抬起手来，仿佛想去抚摸百里肇发冠，然而那只干枯大手才刚抬了起来，便已无力垂了下来，指尖堪堪触到百里肇肩上。
殿内，原本只是隐隐约约啜泣之声骤然变成了嚎哭。伴和着哭嚎，是一声拉得长长悲音：“皇上驾崩——”皇城钟声也旋之响起，一声一声，响彻了整个平京城。
…… ……
沉默坐御案后头，石传钰目光一直落案上这份密报上。密报写很是简单，只是一句话而已：北周延德帝崩，以睿亲王百里肇继。
“刘启盛……”他忽然叫道。一侧随侍左右刘启盛闻言，忙自上前答应。石传钰抬手一指桌上那份密报：“送去广逸王府！”
刘启盛闻声，倒不由大吃一惊，一时竟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皇上是说……”
“送去广逸王府吧！”石传钰也懒得责怪于他，只疲惫淡淡重复了一遍：“这事儿，是瞒不住，早知道与晚知道，本也没有什么差别！她性子，你还不知道吗？”
他既这么说了，刘启盛自然不会再不识趣追问什么，当下答应一声，走上前去，双手接过石传钰递了过来那份密报，告退出去。
御书房外头，不知何时，已是大雨倾盆。刘启盛看着那雨，倒不由摇了摇头，心中颇觉有些荒谬，北周皇帝驾崩，南越郢都居然下起了雨，真不知道是应了什么。只是他心中虽则诋毁，却也不敢误了差事，当下命小太监取了蓑衣来穿上，又令备了车，赶向广逸王府。
含玉轩内，远黛正自凭栏而望。雨势极大，连带着风也比向来要冷得多。这个时候，她本该坐屋内，喝着热茶，看几本闲书，然而今日，她却无由觉得有些心旌摇动，不能宁定。既屋内坐不住，她便索性披了件披风，廊下坐了，算是赏雨。
绘春轻步走了过来，低声埋怨道：“这阵子风正大，郡主身子素弱，怎么偏就这么不知保重！”一面说着，却又展开手中狐裘，要为远黛披上。
失笑看她一眼，远黛才要说话当儿，却见那边有人身着蓑衣冒雨急急匆匆过来，看那意思，似有什么紧急之事一般。不期然挑了下眉，远黛忽而抬手一指，问道：“绘春，你看那是谁？”
绘春应声抬眸看了过去，只一眼，便不由一怔：“是刘启盛！这当儿，他怎么来了！”这几年，她与刘启盛一直都石传钰身边伺候，对刘启盛身形自是再熟悉不过，因此只是一眼，便认出了他来。远黛听是刘启盛，却也不由蹙了眉头，她与绘春想却是一般无二，刘启盛素得石传钰信任，又一直石传钰身边伏侍，除却石传钰，又有谁能指使得动他。
难道是出大事了？她莫名想道。
第一百零四章 驾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