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医香 作者:雪舞冰凝
第九十三章 莫要强求
怔然呆坐良久，石传钰才似想起什么一般从袖中取出了那卷小册子。&1t;冰火#中文深青色封皮上空无一字，只下方处，盖了一方小小钤印，印上却是两个刚劲古朴篆字：离人。
这只钤印，石传钰并非第一次见。事实上，广逸王石广逸一生曾用过七八方钤印，其中尤以这方“离人”之印用多。虽然石传钰一直也想不明白，石广逸与离人二字有何关联。
目注这方熟悉小印，石传钰心潮起伏之下，竟是迟迟不能抬手翻开书皮。好半晌，他才勉强收摄心神，抬起重逾千钧右手，极艰难而又吃力翻开了那卷书册。
入目，是石广逸那曾经让他熟悉到了极点飘逸清隽字体，心头陡然一酸，石传钰险险流下泪来。稍稍闭了闭眼，他竭力克制自己，将心神专注于那卷书册上。而入眼第一句话，也不出意外让他陡然一惊，以至于整个人都惊呆了。
卷第一段话，显然是写给远黛。
“青螺，当你看到这卷遗书时候，父王应该已死了有好几年了！也不知道这几年你北周过如何？但父王私心里总觉得，你过绝不会差。能教你，父王都教了你了，而你也不曾有负父王期望，父王相信，以你如今所学，无论身何处，定能过得很好。
青螺，你并未父王亲生，但父王心中，你却永远都是父王捧手心内那颗明珠。”
石传钰默默看着，心中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样滋味。良久，他才翻开了第二页。
“以下，是我这一生埋藏得深秘密，有生之年，我从未对人提起一个字。如今我要死了，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要将它告诉给我这一生亲近人。”
“青螺，若你愿意。可看完了后，将之交给你四哥一览。若是不愿，也只由你。”
看到此，石传钰已觉心头猛震。以至于竟不能立刻往下看去。深吸一口气，他阖目片刻，这才睁开双眸，继续往下看去。册上所言。并不他意料之内，却仍让他震惊不已。
“佛家素有宿慧之说，原意是为宿世智慧。我有时却会想。这宿慧二字，是否也可解为带有前世记忆呢？不错，我就是一个带有前世记忆人！”
“我记得我前生生一切事情，包括我前生父母、妻子还有女儿……
生活这个世界人，永远无法理解我前生所那个世界，所以我也就不再多说那些距离你们遥远到不可企及事了。我想说，只有一点：青螺。你其实并不是被拐卖到大越来，你是我从北周平京亲自带回大越。我所以这么做，只因为你实太像我女儿。
我抱了你回来，心中却殊无歉疚，只因我知道，我若不将你抱回，那你很也会夭折。我知道，青螺，你永远不能明白，我心中，有多么希望，你当真便是我前生女儿。
我来了这个陌生地方，这里一切，从一开始陌生而至渐渐熟悉，后再到融入。然而即使我再融入这里，我心中，也总有那么一块，是属于从前。
你出现……补足那属于我从前一块位置。
许是人之将死缘故，近这段日子，我时常会想起从前。所以，记下了一些我遗言后，我又将从前留下一些东西重又翻找了出来，一一整理，订成了这么一卷小册子。”
遗书到此，戛然而止。几乎迫不及待，石传钰急急便要去翻下一页。许是用力太过缘故，他甚至不慎撕破了那张书页。正如石广逸所说，这一页以下纸张也与前页颇有不同，微微泛黄纸张说明了这些书页陈旧，而各不相同书页，乃至书页上略有差别字迹，也说明了这些书页，都是广逸王石广逸不同时期留下不同心情。
纸张上记载东西颇有些驳杂，有太傅所教导东西与他从前所学对比与分析；也有一些成长印记。零零碎碎，却让人恍惚之间，看到了一个少年迷惘与怅然。
因为毕竟是重翻找出来零星字句，有些时候，一页上头，也没有多少话，而有些时候，却又写密密麻麻。其中提多，却是石广逸少年时候，漫游南越北周见闻。间中有好些内容，已被重墨涂抹了去。石传钰举起书页，对着灯影，仔细辨认了一回，依稀却是石广逸与大小金后情感纠葛，显然是石广逸临终前修订这本册子时抹去。
确定了这一点后，石传钰便也不再细看什么。男女之事，很多时候，都说不上对错，何况石广逸与大小金后之间，涉及到了朝庭与皇位之争。死者已矣，又都是尊亲，他无心也无意去追根究底，看出被涂抹内容为何后，他便迅往下翻去。
一直翻看到后数页，他才终于找到了自己名字。
“青螺，直到现，父王也还是不知道，当日命你离开郢都对你究竟是好是坏？也不知道钰儿会因此如何恨我？但我仍是这么做了，只因为我希望你们都能过得好！
若你继续留郢都，那你迟早会嫁给他。以钰儿对你感情，他必不愿薄待了你，你便会因此成了金氏眼中钉、肉中刺！也许你们会有足够能力去化解，但这仍不能使我放心。何况，我知道，你心中，必会因泯儿与我之死而对他心存怨恨。
所以我命你离开。我知道，总有一天，钰儿会将你找回来。
这一天，也许很，也许很慢；也许来得及，也许来不及。唯一可以肯定是，这一天，我是看不到了。钰儿对你，至少目前而言，确是真心无疑。然光阴如箭、韶华易逝，为父所能给你后建议就是，坚持你自己选择，不要后悔、不要回头。
若你们终能一起，那么，别再去计较从前曾生过那些事情。人生苦短，若将所有好时光都花钻牛角尖上，是为智人所不取。为父相信，你会选择你所应选路。
钰儿，你也要记得，莫要强求！莫要强求！”
许是因为心情太过激荡缘故，这后“莫要强求”四字，石广逸写极大，龙飞凤舞而笔墨酣畅，只是那后一个“求”字，却显得有些歪曲，笔力似有不足。
很显然，这一段，正是石广逸留下后墨宝。
怔怔然看着“莫要强求”四字，石传钰忽然便笑了出来，笑声里满是凄清。他初初开始笑时，声音不大，而后去愈笑愈是大声，笑声狭窄甬道内四下乱撞，回声便也声声传来：“莫要强求，莫要强求，到了后，你也仍是以她为重……”他且笑且说，似带笑意，却倍显凄清。一直压抑着泪水，却再忍不住，滚滚而下，打湿了面前那页纸张。
眼泪落后“莫要强求”四字上，旋即洇了开来，丝丝缕缕而又朦朦胧胧。
他猛地一把抓起那卷书页，似要将之撕得粉粹，然而终，也还是没能下去手。陡地一挥手，劲风起处，雅室内，十数盏灯光数熄灭无存，残留，却仍是那轰轰回响笑声及那一句“莫要强求”。
…………
绘春小心觑视着远黛面色。远黛保持着这么一个姿势静静靠贵妃榻上已有许久，却一直动也没动一下，这让绘春心中委实觉得有些不安。
早些时候，云燕醒来时，她已同晴宁二人将云燕扶去安置下。因一时半会，还未找到合宜之人，远黛便索性命晴宁与柳儿暂且留云燕处照看，因此这会儿屋内却只有她们二人。“郡主？”绘春忍不住叫了一声，关切之意却已溢于言表。
一惊抬眸，待见绘春那张写满了关切面容时，远黛才自一笑：“你放心，我没事！”说过这话后，她便理所当然挪动了一下身躯。她已有许久没有动弹，此刻忽然一动，这才觉得双腿却已酸软全没了知觉，不由“嗳”了一声，远黛微蹙黛眉，勉力动了一动双腿，却只觉又酸又麻，滋味委实不甚好受。绘春旁看着，不禁失笑，便忙过来，帮她揉腿。
注目看向绘春，良久，远黛才忽然问道：“绘春，你可愿意随我去平京吗？”
不承想她会忽然问起这个，绘春先是一怔，旋吃惊问道：“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淡淡一笑，心中既觉惆怅，却又不无轻省，远黛慢慢道：“该说话，我都已同四哥说了，我想着，若无意外，他是不会再勉强我了！我打算着，等明年正月十五过后，便启程返回平京。若是你愿意，我也有几分把握能够说服四哥，让你陪我同去！”
陡然听了这话，却由不得绘春怔愣了许久，但终，她却还是摇了摇头：“若是可以，求郡主帮奴婢向皇上说项，就让奴婢留这广逸王府吧！”
第九十三章 莫要强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