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倏然皱起了眉,尚清起身打量他,视线落在尹修不敢动弹的右脚上。“扭伤了?”
尹修忍着痛,“好像是。”
“还能走吗?”将尹修扶起来,尚清看了看天色,快要下雪了,他在尹修面前弯下腰,“上来,我背你回去。”
这突飞猛进的进展叫尹修愣了半晌,大师兄,你这是要转性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尹修:“不好!只是脸!”
☆、 风雪夜归
“大师兄,我重不重啊?”尹修趴在尚清背上,时不时便要问一句,生怕压坏了他。
尚清叫他问得烦了,扭头朝他道:“再啰嗦小心我扔你下去!”尹修赶忙搂紧了尚清的脖颈,陪着小心道:“别呀大师兄,这冰天雪地的,扔下我还不得冻死,您受累,我不啰嗦就是了。”
然而尹修将将安静了没一会儿,又大惊小怪地叫道:“大师兄,下雪了!”
尚清抬头看看,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脚下渐渐加快了步伐,“已经到半程了,很快便到了。”
“哦。”尹修应了一声,又问:“大师兄,你喜欢下雪吗?”
“不喜欢。”尚清回答地毫不犹豫。
尹修起了兴致,“为什么?”
听他的语气,尚清反问:“你喜欢?”
“是啊,你不觉得下雪时很惬意吗?什么都不用做,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半点杂色都没有,看着雪花落下来心里便觉得很安静。”
“可是,太冷了。”
“冷了,取暖便是,这又有什么?”尹修觉着他和大师兄的脑回路似乎不在一条道儿上。
“尹修,有时取暖也是件奢侈至极的事,并不似说着那么容易。每年冻死的人不在少数,否则也不会有这每年一度的祈福。”
好吧,他竟无法反驳。“那若抛开这个不谈,你喜欢吗?”
“不喜欢。”
“为什么?”尹修的调子都拔高了。
“怎么?你今日非要听我说一句喜欢吗?哪怕仅仅于我而言,下雪天也太冷了,没什么可取之处。”
“想不到养尊处优的皇子也会怕冷。”尹修嘟囔了一句,听到“养尊处优”四字时,尚清的眉头紧紧皱了一下,没再接话。
果然如尚清之前猜测的那般,越往前走,风雪便愈加大了,恰巧他们又是迎风而上,便走的更加艰难。
“尹修,你的脚如何了?”他们二人都不懂医术,尹修的脚究竟伤的如何也不知晓,只是哪怕仅是扭伤,在这寒冬的天里呆的久了,怕是也会留下麻烦。
尹修试着动了动脚,竟然已经快没了知觉,“不知道,好像冻得没知觉了。大师兄,还有多久才能回寺?”
尚清眯起眼看向前方,视线被风雪阻碍,看的并不清晰,只好实话实说,“我也不知,按说镇国寺离坛庙不过七八里,纵是道路崎岖也不过十余里,我们走了这么久,应该快到了吧。”
“应该?大师兄,你不会也不认得路吧?”身为路痴的尹修懵了,可千万别啊!
“认得。”尹修松了一口气,却又听尚清道:“只是这路不过今日来时走了一次,风雪又大,所以······”
“你这还不是不认识!”天要亡他!尹修只觉得他的头皮都冻麻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整个人都要冻麻了。
“总归我会将你背回去,放心便是。”话虽如此说,尚清心中却终究有些没底。便如尹修所说,如今这道路,他确是有些分辨不清了。
走到背风处,尚清将尹修放下,尹修没料到他的动作,脚已经冻得麻木,根本站不住,将将落地整个人便向前扑去。尚清接住他,尹修顺势抓住尚清的衣袍,“大师兄,别扔下我!”那焦急的模样实在好生可怜。
尚清只觉胸中霎时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终于无奈道:“我不会扔下你。”说罢动手将身上的僧袍脱下,披在尹修身上。
尹修愣了半晌,直到尚清又在他身前弯下腰示意他上去,这才回神。慢腾腾地趴到尚清背上,尹修问:“大师兄,你冷吗?”
“有些。”风太大,尚清的声音在尹修听来有些模糊,便更加压低了身子,两人几乎脸贴着脸。
“要不你还是将僧袍穿回去吧。”
“不用,你搂紧些我便不冷了。”
尹修半点没多想,手脚并用地将尚清缠的结实,身上的僧袍罩在两人身上,生怕漏进一丝风去。尚清一顿,随即加快脚步,努力循着记忆里有些模糊的方向前行。
遥遥望见镇国寺的高楼时,天色已经暗了,远处隐隐现出许多光点。再向前行,隐约间似能听见几声呼喊,脑袋已有些昏沉的尹修登时有了精神,仔细听了片刻,依稀辨认出“师叔”二字,一时情不自禁,扯了嗓子便喊:“我们在这里,这儿!”
尚清被他这一嗓子喊得耳朵一阵嗡嗡作响,却也由得他喊。镇国寺出来寻人的众僧人得了他的回应,循着声音便奔过来。
“二位师叔,你们怎会走到延岭来?叫我们一通好找!”尹修认出面前这略微发福的僧人便是尚空常挂在嘴边的圆达,霎时忍不住热泪盈眶。
“尚远师叔可是受伤了?”另一位僧人问,尹修连忙点头,那僧人要来接,“尚清师叔,我来背尚远师叔吧。”
尹修又点头,心道大师兄定也累了,却听尚清道:“不用。”那僧人要劝,尚清又道:“他的脚受伤了,不能再耽搁,我们走吧。”
众人见此,便只在一旁搀扶着,随他去了。
镇国寺,尹修房内,铭生看着再度卧病在床的二徒弟,心中颇多感慨。再看看立于一旁,面上隐隐带着关切的大徒弟,感慨更甚。相比之下,二徒弟床侧眼巴巴守着的小徒弟,果真越看越觉可爱。
察看过尹修的伤势,铭生为他将错位的脚踝矫正,剩下的便交给圆明了。尹修的脚已经暖了过来,疼痛便也随之回来,期期艾艾的看着拿起药酒的圆明道:“师侄,你轻些啊。”
圆明但笑不语,拖过尹修的右脚,迅速上了药酒便开始按摩。尹修的疼出来了,直呼,“师侄,你轻些,轻些,哎呦!轻些!”
这厢尹修疼的差些哭爹喊娘,铭生慢悠悠道:“你今日在外头太久,伤处受了寒,若是不用力些将药酒的药力搓开,难免日后留下什么病根,你且忍忍吧。”
又转而对尚清道:“我本以为师兄弟三个里头,你最让为师省心,今日才发觉,你比尚远也没差多少。延岭与镇国寺相差甚远,你们自坛庙出来,怎会走到延岭去?难为你走偏了那么远竟还能再偏回来,为师也是佩服!”
尚清被他说得脸颊上一层薄红,尹修心知他大师兄脸皮薄,又哪是挨过训的主儿,便插嘴道:“师父,也不能怪大师兄,谁料到今日风雪那么大,看不清路也是在所难免。再说,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吗。”
“等你日后每逢下雪便脚踝疼,有你难受的时候。”铭生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