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什么仇什么怨,说来也简单。仇怨不算深,此人只是碰巧位列《天衍纪》里唐深“最想打的人”排行榜NO.1而已。
当年,就是这老不休使了阴谋诡计,才害得独孤寂的双腿残废,从此命途坎坷。此事其他人未必清楚,可唐深上帝视角却明明白白。而今这死老头竟然还不收敛,又要害人?
当下憋了口气,沉入丹田:“诸位肃静——”
“诸位,唐某这伤的由来,并非诸位所想那般。”
“适才,其实是唐某主动向独孤前辈比试讨教。众所周知,切磋之中难免失手,这并怪不得独孤,要怪也只怪我自己不小心。”
说辞倒也有理,众人点头。那钱一升冷笑一声道:“唉,执剑长老初来中原、人又年轻纯良,怕是实不知个中人心险恶~既有那人掌印在,加之小徒亲眼看之实,长老就莫要再顾及掌门面子,替那十恶不赦的魔头隐瞒开脱了!”
寥寥几句、含沙射影。既在众人面前讥讽他这执剑长老年轻单蠢,又暗把掌门秦熠定义成了包庇魔头、居心叵测之人,重点是一脸苦口婆心演技还挺在线的。
只是可惜啊,可惜~
唐深翻了个白眼,就算是我没看过书,应该也会选长得好看的那边站队吧。所以您老……不如还是早点回去洗洗睡?
于是仍笑道:“宗主多虑,唐某适才与独孤前辈确实只是切磋比试。难道……比起唐某所言,宗主更愿意相信十来岁小孩子的‘真知灼见’?”
钱一升嘴角勾起一丝森冷:“徒儿年岁小、心性单纯,不懂撒谎骗人。”
“宗主既然如此笃定~”唐深伸出没折的那只手,拍了拍老头肩膀,笑眼中悄然一道寒光闪过。
“八年前……清平谷中的那个孩子,也该是纯良天真、不会撒谎的了?”
钱一升脸色骤变。
八年前,枫叶山庄玄火宗一行奉命采买兵器,路过清平谷村落,夜借宿于村众富户之家。
宴席之间,钱一升见那主人家爱妾总用一双媚眼瞧他,似有风月之意,便趁夜半摸去那妇人房中。谁想那妇人却说要叫人,他一时羞恼,失手将人掐死,而这一切都被主人家的小女儿看在眼里。
可后来……知晓此事的人,应该早都已经被他全部料理掉了才对。这一直住在巴蜀、从未踏足中原的唐门二少,却又是从哪里听来的传言?
钱一升当下背心湿透,额间冒汗。无论如何,这些年他好容易才爬到玄火宗宗主的位置,这件旧事……决计不能再有人知道!
这么想着,已咬牙偷偷按上了腰间配剑。
唐略言当然知道,对方剑若出鞘,凭他一个现代宅男肯定是躲不过去的。
只是,这钱一升又真敢拔剑么?
……
在枫叶山庄,“执剑长老”的意思,就是“全门派最强的男人”。
当初唐略言以唐门秘籍‘长空诀’和掌门秦熠的“天体神功”打了个平分秋色,才斩获这空悬已久之殊位,成为了整个枫叶山庄最为年轻的“长老”。虽说如今整个人都已是个假把式,连片树叶都打不掉了——
但是,钱一升并不知道他变弱了呀~
唐深于是就这么松垮垮地带着笑意站定。
当然,之所以能做到如此悠闲淡定面不改色,还都要归功于大母神!
就因为那货文崩,他无数次被主编叫去办公室骂到狗血淋头。眼前这老头的威压算什么?呵,根本不及那四十岁中年危机铁血秃头主编的十分之一!
……
……这人、这人竟丝毫不加防备?
果真是少年得志任性骄狂,竟敢这般小瞧于人!钱一升气得七窍生烟,真恨不得能立刻扑上去生撕了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唐门小子。
但……却着实不能拔剑。
若只有唐略言一人,他带上身后众长老齐齐上阵,或许还能勉强对付。可“长空诀”联手掌门秦熠的“天体神功”,就着实是太叫人忌惮了。
更何况,唐略言背后……还有那深不可测的巴蜀唐门。
罢!既有袒护魔头之实,以后也有的是机会收拾他!钱一升于是强压怒火、装傻赔笑。唐深见他服软,亦笑得格外灿烂。
“是吧?钱宗主当年在清平谷,也曾被小牧童强指过偷喝了他家新酒,可见童言无忌,并当不得真呐~”
众人听闻,皆哈哈大笑。钱一升一愣,随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什么酒?什么小牧童?
原来他说的……并不是那女娃?
再偷眼看去,唐略言眯着眼,脸上笑意却让人摸不清、猜不透。让钱一升只觉得自己彷如被一只想要玩弄猎物的猫儿给盯上了,额间冷汗更是涔涔而落。
这臭小子到底……知道什么?知道多少?又是怎么知道的?
……
唐深脸上在笑,其实心里倒也很忧伤。
虽然身为上帝视角,他清楚知道这死老头有多可恶,却苦于时过境迁多年、无法取得直接证据。当下也就只能诈诈他,让他心里没底,从而不敢肆意兴风作浪。
转头给男主秦熠使了个眼色,秦熠马上会心,人走到独孤寂面前,装模作样训斥道:“师兄!你如今既是在西苑闭门思过,就该清心寡欲,不应再想着与人比武争斗。今日之事,看在你也是无心之失,又加之执剑长老替你求情,就罚你跪一夜祖庙宗祠,知罪自省罢!”
……
“执剑长老莫要担忧,断骨处用了人家的药,不出半月即可痊愈呢~”
唐深拖着被绑得像粽子一样的手臂,心想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而眼前这男主家三夫人华小珍,竟只用区区半个月就能治好?
真不愧是《天衍纪》里大肆渲染的女主之一“药草仙子”!
……既然骨折都能医得那么快,唐深想起独孤寂那一瘸一拐的腿。
“阿熠又不是没央人家替他医过~”
三夫人娇俏地撅起嘴:“在人家医他之前,那人可是站都站不起来的!如今都勉强能走路了,你们还要人家怎样嘛?!”
“是是是这是当然!”唐深连忙赔笑,“夫人妙手仁心,略言佩服。下次出门,夫人想要多少江南的胭脂水粉、芙蓉樱草饼(《天衍纪》里清楚记载了第三女主华小珍的喜好)尽管吩咐,略言一定都帮夫人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