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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诡 作者:妍笑

    这话一下打中顾易止的心思,他低着头不说话。封泽捏着他的下颌抬起,唇边勾出一抹阴险的笑意:“你想得太简单了,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就结束。”

    顾易止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上,他咽了咽口水说:“封大师失踪这么多年了,还能把他找回来吗?要是真有办法,我可以再下一次地狱,我现在都有经验了,这次肯定不会有问题!”

    封启山是被法器反噬后消失的,他跟封泽不同,魂魄应该早就已经走入轮回,所以这么多年来封泽才找不到一点线索,虽然不愿承认,但封泽很明白这就是事实。当从封云岚那里听说这件事后,他并没有感觉到愤怒,或者想去责怪顾家,封启山做得没有错,害死他的并不是顾家,而是那件被动了手脚的法器。

    封泽本可以对封百川以牙还牙,但如果他这样做了,跟封百川又有什么区别?所以他选择了另一种方法,封百川最在意什么,他就从他身上夺走什么,从今以后,他不会再有翻身的余地,也没有资格再走进封家一步。

    这件事,封泽还没来得及告诉顾易止,看见他那一脸懊恼跟担忧,反倒让他起了捉弄的心思:“你是在说,你宁愿再去地狱,也不想我离开你吗?”

    顾易止涨红了脸,默默点头。这倒是出乎封泽的意料,他以为他还会像以前那样嘴硬不肯承认,当看到他点头时,封泽的心口莫明疼痛一下,再也不忍心继续捉弄他:“那就留在我身边,没有我的允许,你什么地方都不能去。”

    “你这样是不是太霸道了?”顾易止终于感觉到哪不对劲。

    “你不愿意吗?”封泽向他靠过去。

    顾易止没有说话,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吻上那带着蛊惑笑意的嘴唇。炽热的纠缠融化了这深夜里的寒冷,封泽在他耳边低语:“顾警官今天很热情呀……”

    “这个时候要少说话,多……”话还没有说完,顾易止已经感觉到最后两个字太令人遐想,顿时面红耳赤。封泽倾身把他压在沙发上,单手扯开自己的领带,唇角微勾:“那今天晚上就做到让你满意为止。”

    “满意”这两个字,可以指很多方面,当然也包括第二天早上的腰酸背痛。顾易止醒来的时候,抬眼就看到躺在身边的这个男人,眉目俊挺,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脸部线条像雕塑一样完美,顾易止看得有点发愣,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他的眉眼。封泽睁开眼睛,顾易止一顿,那只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收回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封泽一把将他揽进怀里,未消去的睡意让他的声音充满慵懒:“你在看什么?”

    顾易止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头一回发现他长得这么好看,而且这么好看的男人还只属于他,这种矫情的念头怎么都不能让封泽知道!窗外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顾易止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才发现已经早上九点多了,他从封泽怀里挣扎地爬起来,说道:“就算休息也不能窝在床上睡到日上三竿啊,快起来,我们出去走走!”

    封泽其实早就已经醒了,他只是不忍心叫醒睡得正沉的顾易止,才一直陪他躺到现在。放在床头的手机响起,他接起来听了片刻,应了一声,顾易止见他脸色沉重了很多,担忧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阳光从半掩的窗帘洒进来,封泽把视线投过来,过了许久才说道:“夜合在今天火化。”

    顾易止一愣,从床上翻起来:“那我们赶紧去殡仪馆啊!”

    夜合的葬礼交给一家丧葬公司全权负责,刚来打来电话的人是封霖,他说殡仪馆那边已经安排好时间,希望家属能尽快过去办一下手续。夜合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其他亲戚也早就断了联系,所以夜合的家属就只有他们。封泽把车子开出小区,到门口的时候又忽然停下来,转头说道:“易止,你联络一下齐队长,如果他有时间,可以来送一送夜合。”

    顾易止没往深处想,只当他们两个人是朋友,点了点头,掏出手机给齐振打电话。过了片刻,他说道:“队长说他会过去殡仪馆。”

    封泽没再说什么,重新发动车子,在车水马龙中远去。

    宜城殡仪馆离城区很远,在一个偏僻的山坳里,白色的建筑物在崇山峻岭中特别显眼,大门口修了一个很大的停车场,停着几辆小巴和一些私家车,后视镜上几乎都绑着黑绸,在瑟瑟冷风中显得更加阴森冷清。齐振比他们早到一步,正在门口等他们,他的脸色看起来特别憔悴,似乎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过。碰面之后,他们来到焚化场,那是一幢灰白色的平楼,分成很多个焚化室,每间焚化室都有操作间跟焚化炉,当然并不是每个炉子都会工作,具体还要看殡仪馆的时间调度。

    封霖跟封云岚站在外面等他们,今天封云岚没有化妆,一身黑衣显得她脸色有些的苍白,唯独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尸体在焚化的时候可以由一个亲属陪同,工作人员过来问他们的意见,封霖正准备跟他过去,封泽却伸手拦住他,看向齐振问:“齐队长,你可以送夜合这一程吗?”

    齐振眼里浮起深深的诧异,随后看了封泽一眼,点点头,随工作人员走向焚化室。封霖意外地问:“大哥,齐队长进去合适吗?”

    “这会是夜合的希望。”封泽看向紧闭的焚化室,平静地说道。封霖似懂非懂地挠挠头,封云岚去叹气一声,外面的工作人员说他们可以到另一个出口去等,里面的家属会带骨灰从那里出来。焚化场里响起一阵悲恸的哭声,远处有两名男女跪在一间焚化室门口,不住的磕头痛哭,旁边的亲属想将他们扶起,也无济于事。

    这就是死亡,用再多的泪水都唤不回阴阳相隔的距离,当生命消逝的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

    封云岚眼眶一热,将墨镜带上,说道:“走吧,我们去接夜合。”

    第176章 结束和开始

    天气阴沉了很多,山风冷冷吹着,寒意彻骨,偌大一个地方,却在冷风中显得那样安静。顾易止看着静静站在一旁的封泽,就算那张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也能感受到他的悲伤。有的人可以用哭声宣泄心情,而封泽不能,他注视着那个出口,什么话都没说。

    过了很久,齐振捧着一个盖着黑布的骨灰盒走出来,他们要把夜合送到东山墓园安葬,这也是封泽的决定,因为夜合想要自由,他不会希望自己被葬在封家的墓园里。车子开出殡仪馆,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顾易止从后视镜里看见齐振轻轻抚摸着骨灰盒,极力压抑的神情里还是流露出无限痛苦,他忽然明白了封泽那句话的意思,曾经让他迷惑的事,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酸楚浮上眼眶,他把视线撇下窗外,才将几乎要溢出来的眼泪掩饰过去。

    墓园在半山腰,他们拾阶而上,齐振一直抱着骨灰盒,似乎舍不得把它交给其他人。他走得那样小心,踩下去的脚步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墓园空旷而安静,一座座墓碑耸立在阴沉天色下,他们来到目的地,顾易止发现墓碑上所刻的名字并不是“夜合”,而是“叶合”。

    这当然不是笔误,因为“叶合”才是属于夜合的名字,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是封家的附属品,他自由了。

    骨灰被放进墓室里,他们在墓前站了很久,黄色和白色菊花在风中摇曳着花瓣,墓碑上那张照片里的人微扬着嘴角,笑容沉稳而内敛。封云岚想起了很多事,关于夜合的,还有关于他的母亲宜彤的,每一桩每一件都让她的眼泪决堤,封霖揽住她的肩膀,眼眶已经发红。

    他们转身离去,顾易止犹豫地看了封泽一眼,封泽对他说:“到山下等我,我有话跟齐队长说。”

    顾易止点点头,他想封泽要说的事肯定跟夜合有关,齐振或许并不想让人知道,所以回避才是最好的。等他们都走远后,封泽才看向齐振,齐振仍然站在墓碑面前,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离开,他的神情那样失魂落魄,与过去冷静睿智的模样判若两人。

    “齐队长。”封泽唤了他一声。

    齐振仿佛刚从很深很深的梦境中苏醒过来,眼神里充满迷茫,过了很久,他才低低叹息一声,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夜合的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确实是我失职了。”

    “齐队长对夜合仅仅只是责任吗?”封泽看着他问。

    齐振一怔,将视线移开,许久才说道:“抓捕罪犯是我的职责,但我从来没有将夜合视作一个犯人,在这整件事里,他是最大的受害者。如果我可以早点找到他,这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犯错的人不是他,可是他却要去承担这份罪责,汪开铭不值得他这么做。”

    他没有去回答封泽的问题,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但他确实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救下夜合,后悔没有说服他,甚至后悔带人去抓捕汪开铭。可一切都无法改变,夜合已经死了,就在他面前,就在他怀中,这才是现实,用任何方法都改变不了的现实。

    “齐队长要是愿意,我可以让你再见到他。”这件事封泽考虑了很久,他没有为夜合招灵,是希望他的魂魄可以安息,有朝一日能重新投胎转世,但夜合或许更想见到眼前这个人。封泽已经给了夜合自由,所以他没有权利再替夜合做任何决定,但齐振可以,因为对夜合来说,齐振就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牵挂。

    齐振没有说话,陷入久久的沉默。

    他还记得夜合鲜血淋漓躺在他怀中的样子,那双带着解脱笑意的眼睛,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如果那是夜合想要的,又何必再去打扰这份平静?

    齐振深深吸了口气,说道:“不必了,这样就很好。”

    是的,这样就很好。

    夜合会去他该去的地方,如果那里真的有奈何桥、孟婆汤,他就可以忘记所有一切,重新开始,这不是很好吗?一切都会过去,他再也不必承受痛苦与折磨,这样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封泽没再说什么,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齐振仍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夜合说自己不会喝酒,所以他连他的份一块喝进肚子里,那好像就还是昨天的事,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

    齐振伸手去触摸照片,石碑很冷,照片也很冷,让他心底一阵阵抽痛,泪光在眼底闪烁,他低低地说道:“投胎的时候,记得找一个能喝酒的人家,来世要是有机会,再陪我好好喝一杯……”

    山风呼呼作响,吹得落叶四处飘飞,顾易止在下山的台阶上等了很久,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才回头看去。封泽迎着他走来,黑色大衣在风中轻扬,在顾易止面前站定,伸手轻抚他被风吹的通红的脸颊,问道:“怎么不去车里等?”

    “我怕你跟队长打起来。”顾易止玩笑地说,神色却并不轻松。

    “他已经趴下了,你要上去看看吗?”封泽故意说道。

    “要真是这样,那你就是袭警!”顾易止摆起脸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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