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翀面对她,自然就背对凌霄,朱赢眼角余光看着凌霄把发髻上一支银簪子拔了下来,想起那日得意茶楼被砍手的侍卫,心中不由一急,当即道:“凌霄,我渴了,给我倒水。”
凌霄惊了一跳,抬头看着朱赢的眼色,便又将簪子插了回去,转身去桌边倒水。
赵翀唇角笑意更深,显然凌霄的意图并没能瞒过他的眼睛。
“赵掌柜,如果你还是为了手枪之事才行此险招,只怕你要再次失望了,我真的不会做。事到如今,相信你也明白,我没必要骗你。”朱赢有气无力道。
赵翀从凌霄手里接过茶杯,在床沿坐了下来,看着朱赢道:“此事容后再议,我说过的,我想做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总归不会亏了你就是。”说着,将茶杯递至朱赢唇边。
朱赢想自己伸手拿,可惜没力,又恐自己迟疑久了凌霄会过来夺杯,于是微微垂下脸,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
赵翀见她乖顺,眸中露出满意之色,移开水杯之后,见她唇色嫣红湿润,竟然蓦地倾过身去似欲吻她。
凌霄瞠目,正待抢上前来阻止,便听朱赢不咸不淡道:“我用嘴伺候过李延龄。”一个有洁癖的男人,她就不信听见这话他还亲得下来。
果然,赵翀双眉一轩,停下来看着朱赢,一双眸子黝黑深邃,似在讶异这般不雅之言她就这样大喇喇地说了出来,又似在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
朱赢面无表情。
赵翀坐直身子,又看了看朱赢,唇角勾起冷笑,扬声道:“来人!”
门外应声进来两名壮汉。
“这丫头赏你们了,带下去玩吧。”赵翀道。
“是!”两名壮汉显见也是训练有素的,闻言也未露出欢喜之色,只恭敬应了,上来抓凌霄。
凌霄也不向朱赢求救,自己拔下簪子来自卫。只是她一个女子,力气如何能与那两个男子相抗,很快便被制服。
“凌霄,你记着,若我不能为你报仇,必来陪你!”朱赢也不看她,语气十足冷酷。
凌霄闻言,舌头一吐便欲咬舌自尽。
抓着她的大汉,伸手一捏便将她下巴卸了下来。
这下凌霄无法咬合牙关,便被拖了下去。
朱赢无动于衷。
“可真是狠心啊,情愿她死,也不愿求我一求。”赵翀捏着朱赢的下颌摆正她的脸道。
朱赢心里刀劈斧凿一般,又痛又闷几乎忍不住要喷出血来。脸上却冷笑道:“赵掌柜活了这么久,何曾见过人向疯狗求饶?”
赵翀眸光一凛,手下加了两分力:“我是疯狗?”
“难道不是?”朱赢斜睨他,“如此对待我的人,你我之间,除了你死我活之外,还有其他可能不成?何不动手杀我?”
赵翀笑了起来,放松指力,轻轻摩挲着朱赢尖秀的下颌上被他捏出的红瘀,道:“不过是个丫鬟罢了,值什么?后面自有值得你向我低头之人?”
“你是说李延龄?赵掌柜,你不会天真到以为如我与他这样的夫妻,会真有感情?”朱赢道。
“若是没有,何不从我?”赵翀问。
“从你?你一个商人,强抢公主,同时得罪大旻与缅州,与找死何异?一个快要成为死人的人,我为何要从?”朱赢不屑一顾。
赵翀大笑,起身道:“来人!”
门外进来两人。
“把丫鬟带过来。”赵翀道。
两人应声下去。
“好好休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赵翀丢下一句,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凌霄被人搡了进来。头发散乱衣衫破烂,一边脸颊高高肿起,狼狈不堪。
朱赢纵然已有思想准备,见状也不由心痛不已,身子一斜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凌霄忙冲过来扶住朱赢,见朱赢眼中有泪滴落,便抽了帕子一边给她擦一边道:“公主您别哭,他们没来得及。我也没吃亏,虽被打了一巴掌,但那男人脸上都被我抓出血了。”
“对不起,凌霄。我不能向他求饶,若让他发现可以用你威胁我,你我便只有任其摆布的份了。”朱赢忍着心酸道。
“奴婢知道,公主您不必内疚。凌霄是您的丫鬟,平安无事时奴婢跟着您享福,大难临头,跟着您受苦也是凌霄的本分,凌霄不怨!”凌霄咬牙切齿道。
朱赢平复了一下情绪,道:“你能这样想最好,这次,不要说保你,只怕我自保都难。我防李承锴防盛家,独没想到赵翀会如此大胆,此番劫难,是我咎由自取,是我对不住你们。”
凌霄摇头,道:“谁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穆小峰他们都折进去了,奴婢现在能活着,是沾公主您的光。公主您不必顾虑奴婢。”
主仆俩说了一会儿话,有人送饭菜进来。
“公主,吃么?”人出去之后,凌霄看着桌上的饭菜问朱赢。
“吃,如今我们的生死都在他们手里,他们无需在饭菜中下毒。”朱赢道。
“奴婢看那姓赵的对您心怀不轨,他会不会在饭菜里下药?”凌霄道。
朱赢摇头,道:“他若只想睡我,用不着费这功夫。”
朱赢不能动弹,凌霄端了饭菜过来服侍朱赢吃了,自己又狠狠吃了一饱。
过了一个时辰,突然进来两名大汉两个婆子,大汉把凌霄捆了带走了,那两个婆子用被子把朱赢卷了,扛了出去。
待到朱赢被人从被子里剥出来时,已经到了马车上。
赵翀从婆子手里接过朱赢,那两个婆子便拿着被子走了。
赵翀让朱赢坐在自己腿上,拿帕子去她鼻尖上擦了擦。
朱赢脑海中一阵昏沉,浑身更觉麻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得软软地靠在他怀里。
赵翀撩开窗帘,冲外面做了个手势,马车开始缓缓行进。
朱赢意识清醒,十分厌恶与他如此靠近,挣扎着想把头偏开,可惜力不从心。
赵翀察觉她的意图,伸手抬起她的下颌,仔细看着她的脸。
朱赢瞪他。
“今年我二十有九,尚未娶妻,你可知原因?”赵翀道
因为你变态!朱赢腹诽,可惜说不出来。
“因为这么多年,我没遇见能与我匹配之人。我父亲一共有十个儿子,十五岁,我便将他们统统干掉了。如果没有我母亲,我不一定办得到。”
“所以,自小我便知道,所谓优生学,就是强悍的男人与聪明的女人,生出既强悍又聪明的下一代。你与我母亲一样来自异世,眼界已是寻常女人所不能及,兼之头脑聪明手段了得,容貌么,”赵翀端详一下朱赢,似笑非笑“虽不绝世,也差强人意吧。所以,你有资格成为我的正妻。”
要不是朱赢麻痹得无力,几乎要笑起来。
明明强夺人妻,还说得好像抢她是看得起她一般。
朱赢口不能言,只能嘲讽地看着他。
“矫而不群的人大多难伺候,我可以容忍你无伤大雅的坏脾气,不过,希望你也适可而止。”
朱赢移开目光,不愿再看这自信心膨胀到扭曲的男人。
如此过了二十余天,赵翀带着朱赢到了缅州与猋族占领的新月平原边境,用王府通行令出了缅州进入新月平原。
朱赢本以为他要借道新月平原回崑州,不想他却直接向新月平原的腹地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