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两人顺路去段家的医院里探望林玺爷爷,段深简单寒暄两句便抽身离开,林玺坐在床边用手机帮林老爷子和林鹤连接视频。
说了会儿话林老爷子眯着眼睛发起困来,林玺握着手机退出来,低头一看手里的视频还没有挂掉。他犹豫着环顾一眼四周,然后插上耳机往病房外的长椅上一坐,张口就喊:“哥。”
林鹤眼睛从手边的文件上挪开,挑眉问道:“怎么了,张也被你给打废了?”
林玺:“…………”
“不是啊。”林鹤遗憾地摸摸下巴,“那是卡里没钱花了?”
林玺瞪一眼视频那边的人,“林鹤,你就不想点好的?”
“我也想啊。”林鹤悠悠叹一口气,“奈何我亲弟弟就是这么的扶不上墙。自从十年以前接到你们班主任请我去喝茶的电话以后,我就彻底打消了对你的美好妄想。”
林玺:“…………”
“不会是真没钱了吧?”林鹤长腿一伸往椅背上靠去,“没钱就先问段深要,等我回来还他。”
“他才不会给钱给我呢。”林玺轻嗤一声,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最后清清嗓子开口,“哥,你跟段深说了什么才让他答应和我结婚的?”
林鹤一言不发地打量他片刻,然后托着下巴笑起来,“我什么也没说,是他自己点头同意的。”
“屁话。”林玺烦躁地踢踢地面,“你什么都没说,他为什么要答应。他是脑子不清醒还是想当我爸啊?”
林鹤心不在焉地阖起眼眸,“谁知道呢?没准是喜欢你呢?”
“那更没这个可能了,他喜欢你都没可能喜欢我。”林玺轻哼一声,末了看一眼视频画面,脸色就黑了下来,“林鹤,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不会是睡着了吧?”
“听着呢听着呢。”林鹤赶忙哄他,“你怎么就知道他不喜欢你了?”
“我听得清清楚楚呢。”林玺双手抱胸撩起眼皮冷笑一声,“你自己也在。”
林玺将当年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林玺他哥眯着眼睛沉默不语。就在林玺几乎以为对方再一次要睡过去的时候,林鹤猝然掀起眼皮来,语气平平地开口道:“哦,那个啊。”
“你是没有听到后文吧。段深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在说你。”林鹤好笑地补充,“那天下午我们在街上看见了张家的小儿子,所以——”他拖长了嗓音,“当时我们应该是在说张家小儿子。”
林玺半信半疑地嘟囔:“明明听着就像是在说我。”
“你没听见我们后来的对话。”林鹤无奈地扬扬眉尖,放下两条腿直起身体来,脸上突然多出几分正色来,“我当时说啊,林玺不也是这样,才十几岁就浑身上下已经散发出纨绔少爷的气息来。”
二十几岁的林鹤故意酸他:“你还玺玺、玺玺地喊,叫得我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二十几岁的段深淡淡回答:“这不一样。”
林鹤轻轻嘶一声,诧异挑眉道:“哪儿不一样了?”
段深沉吟数秒,最后从容起身,“哪里不一样,你以后就知道了。”
第九章
林玺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在停车场里绕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段深的车。他打电话给段深,对方的手机却显示关机。林玺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恼怒地消化掉对方已经丢下他提早离开的事实。
他乘电梯回到大厅一楼,从医院正门走到大马路边,想要打个车回酒池肉林,把自己前几天落在酒吧地下停车场的车给开走。沿着马路没走几步路,就听见身后有轿车冲他的方向鸣笛。
林玺认出来是段深的车,转身就去拉车后座的车门。却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松开手绕到了副驾驶那边去。他拉开车门坐进去,段深看着他脸色微沉,“大晚上的不在医院等着,又想去哪里?”
林玺仰起脸理直气壮地控诉:“我打你电话关机,还以为你已经走掉了。”
“中途离开去取了点东西。”段深轻描淡写地解释,探身捞起摆在车前的黑色盒子递到他怀里,“收好。”
林玺愣了一秒,“什么东西?”
“婚戒。”段深轻抬了抬搭在方向盘上的左手,无名指上男士戒指反射出细碎的光芒。
林玺一声不吭地打开自己怀里的盒子,对戒中的另一枚戒指安静地躺在里面。又来了,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掷地有声地砸在耳廓里,几乎要淹没掉段深的说话声。
他不安地抿抿嘴巴,半响有些踟蹰地道:“……不是说结婚的事情不对外公开吗?”
“一枚婚戒可以帮我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段深语气平直毫无起伏,“你可以收着。下次去见你爷爷的时候戴上。”
林玺仍旧盯着戒指面露犹色。
段深提速开过红灯路口,猝然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街边的路灯下,转过头来瞥一眼林玺沉声道:“不想要?”
林玺绷紧下颚抬起头来和段深对视,良久以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僵着表情连名带姓地叫对方的名字:“段深。”
段深嗯一声。
林玺清清嗓子不自觉地抬起下巴来,语调中微弱的底气却出卖了他:“……你还收着我十几岁的衣服干嘛?”
段深眼底掠过一丝怔忪,“你觉得我要干嘛?”
林玺有几分急躁地提高音量道:“我怎么知道你要干嘛?又不是我偷偷藏你的衣服藏了好几年。”
段深面不改色地反问:“你想听哪个答案?是我忘了丢,还是,我喜欢你?”
轻轻巧巧就让他暴露破绽无处遁形,林玺难堪地咬紧牙关偏过脸去不答话。
段深冷不丁地话锋一转,“林玺,你今天为什么要和张也打架?”
为什么?林玺脑子空白一秒,骤然想起来和张也打架的原因,双手下意识地掐进身下的真皮坐垫里,背脊微微躬起来,紧张得头皮几乎要炸开。
“因为这个吗?”段深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将他口袋里的领带夹出来,“因为张也踩脏了我的领带?”他一边问,一边将那根领带丢进车前的抽屉里。
林玺余光追上去,浑身血液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