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底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报应。”
纪锴走出看守所的时候,黎未都正在外面有些不安地等他。
“怎么样,饿了吗,累不累?我带你去吃寿司好不好?”
那天蓝天白云,阳光打在身上很暖。
过去,周亦安一直生怕他会陷入仇恨不可自拔、最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现在纪锴真心觉得,“报复心”可能某种意义上也是热爱生命的体现。
至少,他确实帮助你清算了命运的不公。即使是时过境迁的不白之冤,但人生在世,只要自爱、只要还活着一天,就必须抱着不认命的信念。
当然,这一切很多都还要归功于他有一个特别好的爱人,附加给力的丈母娘。
谢谢你,谢谢你在我身边。
……
……
启程去瑞士之前,夫夫两个人收拾了很多行李。
小学时姐姐给用小红绳扎好的“三好学生”、运动会长跑冠军奖状,学历、学位证书,户口本、教师资格证,房产证。这一切,纪锴歪头看了看,这好像就是他的前半生了。
最后合上盖子之前,在最上面又小心地放了一本结婚证。
红色的小本子,他的后半生。
旁边黎未都的箱子里,有一册贴了各种小彩条的黑皮小本子。特别眼熟,之前总放在书架上,纪锴一直以为是黎总的私密日记,很有礼貌地从来没翻过。
“你盯什么?可以看。”
黎总看他眼色的技术可谓一流,面无表情把本子递了过来。纪锴翻了翻,那居然是一本手写菜谱,里面全部是他爱吃的各种菜色,重点颜色标记、精确到什么厨具、几分几秒,活像是一本认认真真的高三生听课笔记。
真的是……
在无尽的小日常里,总是不经意间都能点滴感觉到绵绵不绝的宠爱。
出国前几天,黎未都陪纪锴回了一趟老家。
小城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两个人打一把外伞面是黑色、里面绘制着星空的伞,就这么雨中无目的地漫步。
这是纪锴成年之后第一次回来。
因为,终于有让人彻底安心的人陪着,才敢回到这个记忆中封存的地方。
“小的时候吧,课本里总说‘春雨贵如油’。”走在古镇城墙外,把手伸出去接着淅淅沥沥的雨,“当时我就觉得奇怪,我家这边总是没事就下个小雨,哪儿贵了啊?”
“后来又学了‘冬天来了,小燕子往南飞’。然后我也想不通,咱这儿不就是南方吗,还要往哪儿飞?”
“噗。”黎未都突然笑了,抬起袖子遮着,纪锴完全不知道笑点在什么地方。
“不是,我知道、我知道你老家在这,”黎总忍了忍,“但总觉得你好像应该是北方人。”
比如说,东北大汉什么的。
“……最近对你太好,你皮痒了是不是?”
这么说着,却是重重扯了一把人家的小蛮腰。把他拽到身边,顺便将大伞又往他那里倾斜了一些。抬起头,发呆仰望着伞中梵高的天空。
爸爸,妈妈,姐姐。
你们看到了吗,我现在过得很幸福,非常幸福。
……
……
转眼冬去春来,两人已经在“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生活了一段时间。
阿尔卑斯山很美,整个国度也如传说中一般景色如画。然而小镇没有地铁,公交车贵的要命,人们做事特别缓慢,在超市排个队结账能等到腿酸,很多方面真未必比国内哪里发达。
坚定了纪教授毕业后马上回国,在S市开个工作室的信念。
这几天,黎未都连线国内的新游戏项目工作,每天不修边幅黑框眼镜,特别繁忙。
纪锴于是削木头做设计之余,每天给他做饭吃、吼他起来活动、帮他按摩太阳穴。心里暗暗开心,最近,似乎总算教会了一心想为他放弃全世界的黎总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至少不像之前那样无限纵容让步妥协,而继续坚持了喜欢的码农工作。
纪锴觉得这样是最好的,两个人在一起,本来谁也不该为对方牺牲太多。而应该坚持属于自己的优势,并肩战斗,然后与对方分享最真实的自我。
夏天的学校,就在隔壁的小镇,周末经常过来蹭饭。
那周国内高中也放暑假了,朱琰赶忙坐飞机来玩,顺便捎带来了一些国内的消息。
叶氤后来没有在娱乐圈继续发展,跟朱凌道了别,说要开始新的生活,从此彻底离开了众人的生活圈。
沈潜也回了美国。其实纪锴出国临别那天,他有来送机,只是混在纪锴一大堆鬼哭狼嚎的基友里淡淡笑着,并没有能多说几句话。
后来在微信里,会偶尔联系一下纪锴,最新的消息是申请去了心仪的大学念喜欢的科系,学得很认真。大概每隔几个月会PO一下状态,各种全A的成绩单,配上各种“得意洋洋”“我最牛逼”的表情。
朱琰一来瑞士就玩疯了,各种待着不走。黎未都刚好又忙,纪锴那段日子只能每天团团转伺候一个老公俩儿子,做好吃的带上街陪买东西,充分体会了一把“丧偶式育儿”的苦逼与成就感。
某天累得腰酸背痛,趁着闲暇想换换脑子,掏出手机翻一翻国内信息,被当天的热搜吓了一跳。
榜首关键词“朱凌”+“熊宝宝”,整个人都想吼卧槽搞什么鬼!都一两年没联系了,还隔了半个地球,这、这!
“哦,热搜的这个‘熊宝宝’,是我小叔养的狗啦。”
纪锴:“你再说一遍?”
“他养了个泰迪,起名叫熊宝宝,都养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