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应晓晓身上我就感觉到了不属于她的能量,结合那辆她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操控的大巴,我就知道她后面还有别的东西。凭她的能力,我就算把真名告诉她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但藏在她后面的人就不好说了,那人一直在监控着她,告诉了她就等于告诉了她背后这个主谋的人。名字这东西有灵的,这种时候防备一下没坏处。”
听钟青宇提起应晓晓,齐邵才突然想起来她。他努力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向四周望了望。不远处,应晓晓正无聊地飘来飘去,不用仔细看就能发现,她的魂魄比起初见时淡多了。
察觉到齐邵的目光,应晓晓才停下来,露出哀怨的神色:“你们终于想起我了么,我还以为你俩眼里只有彼此,一会走都不会想起来带我。”
齐邵尴尬地笑了一下。尽管应晓晓一开始把他骗上了鬼车,但最后还是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救了他,算起来这救命之恩她也是有一份的。
“所以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被他控制住了?”齐邵问。
“我也不知道。车祸之后,我睁开眼就到了一个石室里,周围还有其他乘客的魂魄。那个人威胁我们,让我们帮他把活人弄来这片区域,一开始我们都是不愿意的,然后他就当着我们的面把一个人的魂魄喂给了那个大老虎。大家都吓坏了,就有人说愿意帮他。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把我们都关到了墙里面。到了晚上,大家就像做梦一样又回到了大巴车上,但是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我们就这样害了一个又一个人。愿意帮他的可以在出去帮他骗人的时候自由一会,不愿意的就被完全操纵着害人。在那墙里呆久了,感觉神志一会清醒一会不清醒。很多人已经疯了。
我怕我也疯了,就假装愿意给他帮忙,让他放我出去,希望能找到人来帮我们。他自然不会那么容易相信我们,我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都能知道。我不敢把事情告诉别人,又盼望着有人能发现这里的异常。还好,现在他终于死了。”应晓晓的声音透着悲凉,“他是死了,可我也害了好多人,我也跟他一样……”
“你不是说那会你们缉拿他时他就受了重伤,之后还应该会被反噬,怎么这么快就又有这么强大的能力了?”齐邵看向钟青宇,这件事他总觉得还有哪里很奇怪,但他现在脑子不太好使,有点想不清楚。
这个一开始钟青宇也很奇怪,不过看到董文德身后的虎影时他便了然了:“他应该已经死了有些时日了。为虎作伥听说过吧?传说被老虎吃掉的人会变成伥鬼,伥鬼作为老虎的仆役,将其他的人也引来给老虎当做食物。但实际上被老虎吃掉不一定会变成伥鬼,要变成伥鬼也不一定要被老虎吃掉。伥鬼与虎其实算是一种寄生的关系,伥鬼为虎提供食物,虎为伥鬼延续生命。”
“对对!”应晓晓点头说:“除了最开始我们这些人的尸身没被他弄回来,其他那些被我们骗来的受害人,尸体全被他喂了老虎,魂魄囚禁起来跟我们一起继续给他当奴役。他自己的身体腐烂的厉害,就占用别人的身体。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保存他的身体,腐烂的好像格外慢些。”
“那真的是老虎吗?虽然看起来像,但是那么大,又几乎被阴影覆盖,我还以为是什么怪物。”齐邵惊讶地问。
钟青宇:“说它是怪物也对,它其实是死后的老虎变的,寄托在腐骨之上,一般不会出现,只有贪心的人与它交结契约才会出来害人。”
休息了一番,二人逐渐恢复了体力。
“走吧。”钟青宇站起来拉起齐邵,“聚阴阵之前已经被我毁了,聚集的阴气会逐渐发散出来,彻底消失还需要些时间,在这里呆久了对身体不好。”
“走?走去哪?”齐邵茫然地问。
“你不是要去桃林镇吗?”
“是这样没错,但是车没了,咱们……难道要走着去?”
或许是被齐邵迷茫的表情逗乐了,又或许是劫后余生确实是件令人愉快的事,钟青宇笑了起来,觉得心情异常好。他指了下不远处,说道:“我开车来的,送你一程,走吧。”
齐邵转过身去,不仅看到了钟青宇的车,还看到了自己的行李箱竟然稳稳地放在那棵怪樟树旁。
那棵樟树不再是应晓晓记忆中的样子,而是变成了一棵空心的老树,之前有纹路的地方变成了空洞。
行李居然没丢,真是太好了!他的各种证件可都在里面,要是丢了,补起来可就麻烦了。
齐邵放好行李打开车门,一颗圆圆的脑袋伸了出来,黄底黑纹的毛色,耳朵尖尖的立着,眼睛大而明亮。
“啊!这个小猫好可爱!你养的吗?叫什么名字啊?”应晓晓当即叫了出来。
“是吧,我也觉得很萌。它叫欢欢。”
“你这名起得也太随意了,你咋不叫它毛毛呢。”应晓晓吐槽。
钟青宇不以为意,看见欢欢就让他就觉得有些手心发痒,他伸出手去想要捉住它,可惜还没碰到,欢欢就飞快地缩回去了。钟青宇无奈,只得转去车的另一边上车。
他刚一离开,欢欢又跳了回来,用好奇的眼神望着齐邵,齐邵试探着伸出手去,它不但不躲,反而伸过头去蹭了蹭。
钟青宇:“……”刚从另一侧打开车门就看到这一幕,心都要碎了。养了这么久还不让随便撸毛,对齐邵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倒是乖顺的很。
二人互相简单处理了下身上的伤口,期间欢欢总是时不时地来蹭一下齐邵,钟青宇嫉妒得冒绿光了。
处理完后,钟青宇便带着应晓晓和齐邵朝桃林镇出发了。
在应晓晓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应家门口。
钟青宇: “前面就是应家,去践行你的契约吧。”
齐邵回头看了眼应晓晓。只见应晓晓呆呆地望着家门的方向,表情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
“这是我给我妈买的项链,你帮我拿给她吧……”她拿出一条项链,红绳白玉,玉石雕刻的吊坠莹白剔透,看得出是上好的玉。
“你不自己去吗?”齐邵问。
应晓晓痴恋地看向自己的家,半晌,摇了摇头,说道:“我出生时,妈妈在后山为我栽了一棵桃花树,她说不管我以后离家多远,只要看到桃花树,就会想起我。
“我从小读书就不好,后来高考也没考上个好大学,不像我哥哥什么都好。分数出来以后我爸就说让我别读了,读也没用,还只会浪费钱。我妈坚决不同意,为这个他们天天吵架。我不想看我妈为我天天受气,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这几年我在外面打工,一直没有回过家,就想着有朝一日,我能赚到钱,能证明给我爸看我不是没出息,能让我妈过上好点的日子。好不容易,我赚到了些钱,给我妈买了一条项链,我是想回来看看她……”
应晓晓抹了一下眼泪,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她知道我死了一定已经很伤心了,何必让她看到我现在这样再伤心一次……”
齐邵叹了口气,拿着项链下了车,刚走到应家门前,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打开了。
一个头发白了一半,面容灰败的中年女士惊讶地看着他。
“请问,您是应晓晓的母亲吗?”
应晓晓三个字好像刺痛了她的心,她先是一惊,再点点头说:“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应晓晓的朋友,这是她特意为您挑的项链,要送给您当生日礼物的。她走之前忘在我那里了,我来替她转交给您。”
应晓晓的母亲接过项链,一手握着项链,一手像抚摸着许久未见的亲人的脸一样抚摸着它,盯着它泣不成声。
齐邵沉默着陪伴这位痛失爱女的母亲,待她稍微平复下来后,说道:“请问能让我到您家后山看看桃花吗?我和她约定过,一定会去看看。”
应母边擦干眼泪边点点头,带着齐邵来到了应家后山。此时已过了花时,郁郁葱葱的树叶下长着一个又一个的桃子。
应母带着齐邵来到一棵比较细矮的桃树前,她摩挲着树干,望着桃树说:“这是晓晓出生的时候,我在这里种下的。这棵树在这里,就像晓晓在我身边一样。”
车里,钟青宇从后视镜中看着应晓晓的脸,问道:“真的不去见见她?”
应晓晓沉默了好一会,问道:“如果我在这里留恋不去,是不是也会变成那个疯孕妇那样?”
“是,人间本就不是亡魂该呆的地方,何况你被魔气侵蚀已久,再呆下去也会逐渐丧失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