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是哪个这么大胆,敢在杨超风的课上耍手机看小说哟。至于“杨超风”,就是他们数学老师的诨名了。
“刘程橙,你出来一下。”出乎意料的,尽然是自己。但是他只是走了一会神,没有干其他的撒子耶,班主任喊他干撒子哟?
刘程橙在全班的注视下,浑身不自在的走了出去。心里面不断盘算着自己做了什么惹火了这个大神。
出了教室门的刘程橙没有像往常一样接受到了班主任劈头盖脸的责骂,他的班主任一反常态的转过身,只是低声说了句“跟我来”,便看也不看刘程橙自顾自的走向了办公室。
刘程橙一头雾水的跟在班主任的后面,只是在经过教室后门时,透过后门的玻璃给几个哥们一个没事摆头示意。
等他机缘到了,筑基一成功,他一定要炸了这个学校,这是这几天迷上修仙文的脑残粉表现。
班主任的办公室在三楼走廊的尽头,而他们的教室是在三楼的出口,不算长的一段路,只听得见班主任皮鞋踏过走廊的啪啪声。
又因为还在上课时间,这声音格外清晰,也格外让刘程橙心惊胆战不已,特别是看到在尽头的那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
呀,姐姐怎么来了,难道是肥肥(刘程橙班主任的外号)要跟我算总账?把姐姐都喊来了!
刘程橙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就怕他的姐姐。
他是孙猴子那他姐姐就是如来佛祖,可能是从小被姐姐管着的,在姐姐面前他总会下意识的听话,即使现在初二的他身高都已经超过了自家姐姐。
一米六什么的,小矮子一个,也就小天使会喜欢(贱笑)。
收敛了全身那副“吃不完要不完”的形象,乖乖的跟在班主任的屁股后面进了办公室。
全身站直了,好好的给自家姐姐打了个招呼。
但是打招呼的时候却发现自家姐姐的眼眶是红的,还以为姐姐又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熬了夜。被忽视的班主任拉开一把不在办公室的老师的座位让他坐下,刘程橙赶紧受宠若惊的领了班主任的好意。
看见自家弟弟坐定,刘程橙的姐姐刘程颖带着一股哭腔开口了。
“程橙,我给你说件事,家里头大爹死老。”刘程橙这姐姐口中的大爹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的亲生母亲。
三爹是他爸爸老家那边的叫法,把是长辈的女性叫做“爹”。
即使在他小时候他还分不清哪个是真正的妈妈,但是小学最后两年在他三爹的照顾中所感受到的她所带有的亲近和讨好补偿,也能让他明白一些特意忽略的事实。
从小他就知道他除了喊自家爸爸外还要喊另一个每年只见几次的男人爸,但是他不在乎呀,每年就这么几天,一会就过了。
何况那个男人每次来的时候总是带他住宾馆,吃大餐,还会带他去买好多玩具。
这个三爹在他小时候也会哄着他叫妈妈,但是他好精明一人哟,不带他去KFC买个全家桶或是去必胜客叫个大披萨,绝对不会开口。
他一向认为他比其他小孩懂事聪明。
反正你的糖衣炮弹尽管来,他来者不拒,但是他只认从小养他的爸爸妈妈。
他不和大爹亲近,也不喜欢和大爹亲近。
在刘程橙眼里,大爹有什么好呢,粗鲁暴力没知识,每次来看望他的时候总会借着为他好的借口赏他几顿“青椒炒肉”。
都什么年代了,还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哼,老封建迷信一个。于是刘程橙就更加不喜欢和大爹处在一块了,每次在大爹给他买完东西后,就自己去玩平板或是看电视去了,十足的一个不知感恩的小混蛋。
而且小孩子有时候会爱钻牛角尖,刘程橙即使是个男生,在某些方面也不例外。
刘程橙对于大爹把自己送给现在的爸爸妈妈养还是有一定怨恨的,不是他不喜欢现在的爸爸妈妈,但是谁也不喜欢自己是被遗弃的那个。
特别是每次在被那些知情的大人拿着这件事情开玩笑的时候,他心里就会对大爹更加深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恨”在内。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大爹他不在了!
办公室现在除了刘程颖,班主任和他自己就没有其他的人了,刘程橙眼泪一下子不受控制的就留下来了。
要是在平时他或许会讲究一下男子汉流汗流血不流泪,但是现在这种悲伤是一下子从心底冒出,像血液一样流过全身,所经之地,密密麻麻,万蚁噬身的疼。开了阀门的伤痛席卷走了刘程橙大多数理智,那么,现在,怎么办。
班主任难得对他温和,姐姐在一旁安慰,初夏的天气明明应该是让人感到温暖的温度,可现在他却觉得一片冰冷。
在表态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后,刘程橙便没有再发表一次自己的意见,只是在一旁看着姐姐和班主任交涉请假,然后在班主任“想开一点”“坚强一点”的背景声中跟着自家姐姐离开了学校,真个过程都如坠云里雾里。
他甚至期盼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姐姐才上班,自然是没有能力买车的,于是两个人出了校门就直接打的回家,一路上,刘程颖才把一切给慢慢道来。
总结来说很简单,大爹生了病,癌症中期,本来保守治疗可以再活十几年,但是大爹舍不得花这些冤枉钱,说是把这些留给她的两个儿子算作补偿。
大爹自己隐瞒了病情,又在外地,家里面的人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直到大爹住院大家才发现大爹的病情已经恶化到了这种地步,可是在他们去的时候大爹的病情已经可以算是药石无效了。
本来是准备这次端午放假就叫刘程橙去看大爹的,这是大爹要求的,说是放假来的时候就好,平时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学习。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大爹的病情一下子恶化了起来,进了手术室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平时爱和乘客搭讪的司机递给后座坐着的姐弟两人一包抽纸,自己默默的向目的地前进,车外的熟悉的风景在窗外一闪而过。
刘程颖担心看着弟弟这个状态,看着他浑浑噩噩的听她讲完,不由得眼圈又红了起来。
反倒是刘程橙在看见姐姐又开始抹泪的时候,像是清醒了过来,反过来安慰起了自家姐姐。
至于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回到家里,葬礼已经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了,他同母异父的哥哥何威麟也来了。他是大爹遗言里面两个儿子的另一个,是大爹离婚去外地前生的孩子。
大爹的葬礼,他肯定是要过来的。
刘程橙的这个哥哥一直没有挑明刘程橙的身份,仿佛只是知道他是三爸(就是现在养刘程橙的这家)的第二个孩子。看见这个血缘和他最亲的哥哥走过来,刘程橙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何威麟过来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走去帮忙了。
刘程橙一个初中的孩子在这场最后的告别仪式中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最多只能打打下手。看着别人忙来忙去,刘程橙只好自己坐在一根板凳上,看着装有遗体的冰棺发呆走神。
场地里,庄重的白花,表示思念的花环,不时响起的类似唱票声,有人在哭泣,有人在闲谈,但是这种种都与躺在那里的人无关。
到现在,看见这来参加葬礼人来来往往,他都还是有一种不真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