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快别取笑我了。”戚相思跟着她们一起学的女红,落后的非她莫属,她如今的水平只能和齐敏青一比高下。
“让你一下绣这个是有些难。”齐敏画拿起绣布看了看,直接拔了相思插在上面的针让丫鬟把带来的绣布给她看,“你看这个如何。”
一样大小的绣布,齐敏画给她看的这一幅里要绣的花比她手里的少一半儿,但看整体也一样好看,戚相思摸了摸绣面:“要是我来绣的话,也得两天。”
齐敏画笑着指画中绿叶的部分:“你看这儿。”又指了指原来的,“这样的话就省时了。”
戚相思眼前一亮,少绣一半的花,花的样式又少了些,加上投巧着多添了用平针绣的叶子,这么算下来,三姐手里的要比她手里的节省一大半的时间。
齐敏画把底下的绣布给她:“你绣这个,明天下午之前肯定能绣好。”
知道她水平有限根本绣不完,特地送了简单的来帮她,戚相思很感激齐敏画:“多谢三姐。”
“一开始是这样的,李师傅也是希望你能尽快学会,熟能生巧,过阵子就好了。”齐敏画把绣好参照的那幅也给她留下了,“也不打搅你了,我先回去。”
戚相思送她到了门口,回屋玉石已经替她换好了针线:“多亏了三姑娘的办法。”
“三姐心细。”戚相思笑了笑,大伯娘她们虽然话不多,但做的事都很暖人心。
不做他想,戚相思专心绣花,等她抬起头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莲心早从厨房取了食盒回来,戚相思吃过之后又坐回了窗边继续绣。
玉石端了盏灯,屋外丁香手里拿了一本书进来:“姑娘,这是五少爷命人送过来的。”
戚相思抬起头,是她前几日在春院认字用的那本书:“谁送过来的?”
“是五少爷身边伺候的小屏,她说书院里留的晚,五少爷这阵子不能教姑娘认字了。”
戚相思接过书翻开来,上面还多了戎哥儿写的批注,那天敏兰在春院说过什么不用听她都能猜到几分:“好,你去春院回个话,就说书我留下了会看的,等他忙过了这阵子再学也可以。”
戚相思想了想:“把架子上那本书送过去,就当是交换。”
丁香取了书出去了,戚相思把书搁在一旁,凝了凝神再度低头绣花,这一绣,再抬头时深夜了。
第021章
相思睡得晚,起得早,赶在李师傅来之前终于绣完了百花图,放在一块儿和她们的比起来,除了没她们绣的好之外差别并不明显。
交了差后戚相思松了一口气,隔天就是休沐,也不用去外院上课,趁此机会戚相思带着玉石单独出了一趟府。
没有人一同前往,做什么事都便利很多,戚相思先去了铺子,后去了绣楼中挑了几个新的绣图,让车夫载着她们前去镇水寺,到山脚下时已经快中午。
戚相思仰头看半山腰上的镇水寺,问买完香烛跟上来的玉石:“她会先去哪里。”
“若不是什么大日子,府里派人出来上香祈福,应该先去前面的大雄宝殿。”玉石朝上指了指最大的庙堂,左右侧都有小庙堂,后头往上还有两座。
戚相思一直让丁香注意着云夏,卢姨娘不是掌控齐府的那个人,齐府外院只要稍微使些银子就有人愿意卖消息,进进出出好几天了,自从卢姨娘的哥哥离开京都,云夏就没再频繁出府。时隔了几日后,一早她挎着香火篮子又出去了,戚相思顺道儿就想看看她一路去做什么。
拾阶而上,这个时辰下山的人多过上山的人,戚相思进了大雄宝殿,外面还吵轰轰的,到了殿内却很安静,高高的屋顶下巍峨着一尊佛像,空阔的两侧墙边放着的是小佛尊,青石板铺满整个庙堂,显得殿内有些冷。
走进来的香客手执着香都是安安静静的拜,玉石出去找云夏了,戚相思也用不着香,就着面前的蒲团跪下,闭上眼祈福。
她没有那么多的心愿,只求过世的早日投胎,在世的好好活着,可论怎么活,老天爷那么忙,怕是管不过来的。
再睁开眼时耳畔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戚相思转头一看,一个年轻妇人跪在那儿,双手合十神情止不住的悲戚,看着佛像啜泣着求着什么。
后面立着两个丫鬟,也都是双手合十在祈福,戚相思起身之际,外面走进来了一个富贵打扮的中年妇人,看到年轻妇人跪在蒲团上这幅神情,语气有些凌厉:“哭丧什么脸,让你来替麟儿祈福,不是让你来咒他的!”
年轻妇人赶忙起身,低头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解释:“娘,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要不是因为你麟儿怎么会病的这么重。”中年妇人语气越发凌厉,连带着她原本看起来圆润和善的脸都有了几分狰狞,周围的人纷纷避退,戚相思也跟着走出了宝殿。
没多久中年妇人就出来了,脸上依旧是乌云密布,后头跟着年轻妇人,低头忍着泪,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后面的宝殿走去,戚相思很快的就从旁人的话中听到了这几个人的身份。
那是成业侯府的五房夫人和她的儿媳妇,五夫人的长子身子大小就不怎么好,一直是汤药不断,至于为什么会有殿内的情形,各中原因却不是外人能说道的,戚相思听他们越猜越离谱,朝着台阶下走了几步,等玉石回来。
一炷香的时辰后玉石回来了:“姑娘,人在竹林。”
戚相思跟着玉石从右侧过去,下了台阶又上了一段台阶,走了些路后才看到一片竹林。戚相思看了看四周,这么隐蔽的地方难道是约了什么人:“进去多久了?”
“她一进去我就回去找您了。”原本跟着云夏过来的人在寺庙里把人跟丢了,玉石找了一阵才看到她,见她进了竹林后立马回去通知姑娘,来去也就半柱香的时辰。
“进去瞧瞧。”
四五月的天里林子里刚好春草茂密,平时这儿又没什么人来,所以有人踩过进去的痕迹很明显。沿着被踩踏过的痕迹往里走,戚相思都快看不见出去的路了还没看到云夏,忽然空气里多了一股焚烧的味道。
一阵风吹过,簌簌叶声响起,青草味中夹杂的织布燃烧气味更重了,戚相思看了眼前面的上下坡,心里一合计,沿着那焚烧味道的上沿走去。
没多久她就看到了下方一个蹲着的身影,背对着一直在拨弄身前的东西,焚烧的来源就是那个。
竹林茂密,太阳照射不透,一夜过后青草上的露水都还没干,在这儿烧东西自然没这么快,戚相思示意玉石帮她把外衣脱下来,翻了个面悄悄挂在了面前的柱子上,捡起树枝把肩膀撑开,随即指了指身旁的竹子,做了个摇动的手势。
又一阵风吹过,平凡无奇的簌簌声中忽然多了一阵急促的扫动,本来就精神绷紧的云夏警惕的抬起头,前后头没有动静。
她再度低下头去拿树枝挑有些被沾湿的小兜衣,那声音越发的大,好像来自她的上方,云夏心中微悚,下意识看那小兜衣,背后无端的有了一股寒意。
呜呜声响起,随风灌入她耳中,云夏蹲不住了,起身朝上看去,脸色剧变。
上方那儿竟隐隐约约有人影,她还看到那人影伸出手,就指着她这儿的方向,耳畔都是那竹叶不断抖动的声音,还有不知名的奇怪呜呜声,像是在哭似的,听的人毛骨悚然。
云夏猛的就想起了那样的说法,镇水寺这一代的山上以前还挖出过很多人骨,都是年代久了山水冲刷,棺木腐朽露出在了表面导致,这些人骨若是没有得到妥善安置,山野间的风中就会有哭泣声,都是想找人安置他们的尸骨。
这边躲在衣服后的相思听那儿迟迟没什么动静,提了提气儿,加码开口:“啊~~~”
忽然,底下的云夏起身朝着竹林外跑开去,神情紧张惊恐。
平白无故来竹林里烧什么东西,肯定是见不得人,相思就不信吓不走她。
玉石拿下衣服给她穿上,戚相思朝云夏刚刚蹲着的地方走去,抬脚踩了踩还在冒着火星子的布,挑起来看清了是什么,戚相思把小兜衣直接翻了个面,在下角看到了个绣花图案,烧的就剩下了一半。
烧件旧衣服而已,府里随处可以,厨房里塞火炕中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成灰堆了,何必跑这么远到镇水寺来。
戚相思让玉石把衣服收到香火篮子里去,带着她快速的离开了竹林。
......
一个时辰后戚相思从镇水寺下来,镇水寺下的市集依旧是很热闹,经过小巷弄时她不由自主的朝着里面看了眼,那日在这儿遇见的小乞丐,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相思走进之前来过的那间,小掌柜见又是她,还关切的问她好些了没,末了才夸自己这儿的书又好又便宜,让相思以后都来这儿。
相思也好奇那天在对面酒楼看到的情形后续,多问了一句:“好赌的那人,他妹妹是不是真的被带走了?”
“那还用说。”小掌柜利索的拨着算盘,趴上柜台低声道,“李公子当天就去他家拿人了,还是从这条路上带过的,那姑娘哭的不行,后头她的娘啊一路求着,有什么用呢,几十两银子卖了自己妹妹,白纸黑字都写着。”
“可做哥哥的怎么能拿妹妹抵债。”
“官府说能就能。”小掌柜一副老成的神情,官府说了算的,那不就是李公子说了算,欠债还钱才是天经地义。
戚相思抿了抿嘴:“那小姑娘会如何。”
“总比卖到柳巷好。”小掌柜瘪嘴算出了金额,“喏,这回算你便宜些。”
玉石付了银子,小掌柜把她送出了书肆,朝着过去一些的赌坊努嘴:“看吧,下回没什么可输了,就是没命的时候。”
戚相思顺着看过去,偌大的赌字挂在那儿,一点都不为里面的输赢所动。
小掌柜进去了,戚相思走下台阶,走神之际手里忽然被塞了两个白乎乎的馒头,还冒着热气,玉石压根来不及阻拦,那人影就已经窜进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