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皎就看着跟前的女人悠闲的品茗吃果子,给她递来一块时忽而问:“要不要听我说个故事?”
崔皎一愣。
故事?
人对故事都有最基本的好奇心,她想也不想就点了头。随后她发现,千万不要听乌婕妤讲故事,故事有毒!
宝琢讲的是现代爆红的一部电视剧《真欢传》,她用说书人时急时慢的语调,拉开了一场瑰丽的宫廷斗争序幕。怎么结交,怎么使毒,怎么弄死人还死得很有美感,一个个情节犹如立体影像,在崔皎的脑子里播放着。
听到令人激动的地方,崔皎猛地一拍桌子:“华妃好!又美又有心计,说话那辛辣劲儿,我要是男人我就喜欢她!”
“谁叫你不是男人呢?”宝琢笑吟吟地,“还听不听我继续讲了?”
“听听听!”
崔皎猛点头,好奇心害死猫,这会儿她对故事接下来的走向好奇极了,实在不敢得罪这说故事的人。
《真欢传》本来就是大长剧,一天怎么说得完。宝琢为了堵她的嘴,每天她来时都给她讲那么一段儿,不得不说宫里的生活乏味透了,这样一部现代女人都喜欢的撕逼宝典,古代女人简直爱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崔皎听入迷的时候,连心心念念的陛下驾临都不管了。彼时正说到真欢放弃女儿,心灰意冷带发修行,她知道后面肯定没完,又想不到怎么个没完法,一颗心简直被数十只蚂蚁啃食,心痒得没办法。
宗策对她霸着宝儿的行径表示不满极了,但是她像是完全没看到,陛下一到,就挥挥手好似没这人,不断地催促宝琢:“继续说!”
惹得宗策没气笑把茶杯捏碎了。
都不知道是生气她打扰了自己跟宝琢的相处时间,还是因为自己的魅力大减。
好容易这样一部大长篇终于说完了,宝琢清清嗓子作总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呢,它告诉我们如果拥有同一个男人,那注定是天敌。”
崔皎先前还咂嘴,但到底不是真的傻白甜,一听这个就警觉了。
“你想挑拨我和郑华?!不还有真欢跟梅妆两个人吗,她们俩就是从小好到大,在宫中生活数十年不变!”
宝琢笑嘻嘻的,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接着回答:“梅姐姐后来不是喜欢上文太医了吗?对象都换了,目标不一致了呀。”
崔皎顿了下,嚷嚷着反驳:“……那一开始她们也没斗啊,彼此守望相助!”
“是啊。”宝琢点头很是赞同,“你和郑华就像她们两人,但书中还有一个安小鸟呢,这后来的到底不如小时候认识的靠谱,中途变了阵营,还反手捅了她们一刀。所以,你们确定要招揽我?”
崔皎先是认同的点着头,她和郑华感情极好,她一开始嫁进来甚至都不是为了陛下,而是为了这位闺中密友,她要是跑去嫁别人,两人见面的日子必定就不像现在这么多了,感情又哪里有这么好?
听到最后一句,心里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她们想把她也拉入阵营?丽淑妃在后宫掌权多年,即使有人不信服,到底还是把住了许多脉络关卡,郑华应对起来并不容易,倘若有深受皇恩的乌婕妤相助,必定会轻松很多。
所以她来找她,让她劝陛下雨露均沾是假,想趁机把她拉入她们的阵营才是真。
宝琢摆摆手,语气里有些小烦恼的嗔意:“我当然是不知道了。谁晓得你们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琢磨的烦也烦死了。还是我们家阿薇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瞧出来了,说你是想让我替你们解决这件事,即便不解决,有这个心思露个面,别人也都知道我们一伙儿的了。毕竟对妃嫔们来说,平日里关系好归关系好,真的做起事来是什么样,就另当别论了。”
“以上,都是照搬阿薇小贴士。”她托腮牵出一个笑容。
“……你真的不来?”崔皎不死心,“我们俩后面跟着的可是郑、崔两大家。”
“你真的要我去?”宝琢应付,笑也变得森然,“也好,我一定履行安小鸟的角色职责!害不死你们俩!”
“……”
崔皎想了想觉得十分可怕,断然拒绝:“还是算了。”
宝琢摊手:“所以你看,你都忌惮我,不想和我做朋友,我为什么要把陛下让给你呀。”
绕了一大圈,回来了!
宗策在旁边笑得揉肚子,这一动静终于惊动了拉锯战中的两个人。
他早在宝琢做总结陈词的时候就来了,只是想听听她们到底在议论什么,于是止住了小内侍传报的那一嗓子,悄悄地踏进屋里来,谁知道听见宝琢这一番鬼话,活似要把人绕晕的架势。
分明是强盗理论,是她条条分析了自己入伙的害处,等人家接受了她的理论,又紧跟着说,你招揽我的心不诚,我不跟你玩儿了!
笑死人。
崔皎被宝琢痞了一顿,又让陛下看了场好戏,顿时跺了跺脚负气离去!
宝琢先下手为强,指责宗策:“你看,都是你,把人家逼走了吧?!”
“怎么能是我?”无妄之灾,宗策无辜极了,但见她一副“不承认别想走”的霸道模样,立刻投降,“好好好,都是我,全怪我,行了吧?”
还玩起了三字经。
“你看你。”她拿指头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男人的骨头要硬气,知道吗!”
“……”
宗策吐出一口气,眯起的眼睛流露出危险的神色,“这一套你还玩上瘾了?”
宝琢觉得这种招摇撞骗的感觉好极了,痛快承认之余,且反问:“那又如何?”
宗策也不跟她废话,上去就是一顿龙爪手,挠她痒痒,把她笑没了脾气,一个劲儿缩他怀里直喘。气喘完了,她也不知怎么想的,猝不及防问他:“你方便让他先出来一会儿吗,我有事想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 宗策:……不是说好了接下去是我的主场吗,为什么阿政阴魂不散???
宗政:(阴魂冷漠地飘过)
☆、64|下雨了
宝琢想找宗政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只不过她处理事情的标准如此。 在现代时面对完全陌生的追求者,也要给人家一个态度,一个明确的答复。来到古代,虽然节奏一向由皇帝掌控,但她毕竟身处其中,不是完全丧失主权的一方。而在她的认知里,她一开始是和宗政相处的时间更多,所以只谈时间积蓄的感情来说,她拒绝宗政会更加不忍心。
眼下的局面是,她被迫接受了他们俩商定的结果,而她也需要跟宗政有一场对话,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划下一个句号。
就好像在拍戏现场,一场戏的开始与结尾,都需要有人打板,来确定始终。
宗策自然意外于她又一个奇妙的想法,但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道理,即使是他,现在还在不断地揣测着阿政内心的想法。但阿政未必愿意和他谈,虽然也不一定肯与宝儿说,但她有这个念头,不如成全她试一试。事情总要有个结果,谈过了,无论结果如何,内心都能有一个确信。
“不过,让他出来一会儿……”宗策皱着眉,深深觉得这个用词有一种古怪微妙的感觉。就好像他身上寄居了另外一个灵魂,她突然想见那个灵魂,就招招手让灵魂出来暂代他。
他“嘶”了一声,这个猜测还真是让人有点寒毛直立的冲动。
宝琢也察觉到了,只不过和他想的方向不同。她很快圆了话说:“我说快了,不一定要马上见他。你们的情况……毕竟特殊,转换过程中如果有什么意外,我可揽不起。”
宗策越听越奇怪,讪讪一笑打断了她,“知道了,我会安排。”
宝琢点了点头。
对于宗政,她至多是愧疚而已。但对着宗策,她更多的是感到心虚,因为她发现,随着他到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阿敕几乎再没来找过她。为此,她开始忍不住去想,他什么时候能走?
其实认真论起来,和阿策在一起聊天说话也挺开心,但可能是皇帝的身份带给她拘束感,有些话过脑子之前,总要先审核一遍。所以她常常瞒着他,比如突然为了某事发笑,他问起缘故,她想到这是发生在现代的事,说出来漏洞太多,不如不说了,就随意找了件别的事搪塞过去。
但这些细节在阿敕面前就无所谓有没有破绽,他问起来,她做鬼脸回一句“不告诉你”,他也拿她没办法。
所谓的地位平等,不过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
宗策哪里知道宝琢心里的诸多想法,他只觉得,宝琢喜欢阿敕,那理所当然也该喜欢自己。只是前一段时间因为阿政搅合,她即便能分得清他们俩谁是谁,也难免会混乱,所以并没有意识到。因而既然得了她的喜爱,那阿敕出现与否也就无所谓了。
难道皇帝的身份,还比不上一个躲躲藏藏的暗卫更有吸引力吗?
宝琢和阿政的会面是在她提出要求的三天之后,据说大忙人宗政陛下在那时才能抽出时间——实则是轮班制度决定那天才是宗政的当班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