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看着这厮,月老会不会画画尤姜不知道,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今天我一定要送你归西!”
“为什么你们明知打不过我还偏要给自己找气受呢?”
何欢原就想着飞升之后可没有魔教诸人再追着自己打了,正觉有些怀念他便送上了门,这就难得应了战,手上树枝一扬整个喜宴现场便落下满树桃花。
他们你来我往热闹得很,律令却是吓了一跳,连忙把画卷收了就一道惊雷劈了上去,“你们住手!伤到我老婆小心我让全天下陪葬!”
眼看那处先是狂风骤起,随即桃花飞舞,最后电闪雷鸣,一众宾客对这新郎还未登场高堂便先打成一片的神奇场景也是叹为观止。
然而在场也并非都是见惯了神仙打架的老江湖,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喜宴上打架的莫盼便是着急地拉起了师父袖子,“师父,那边打起来了?”
那方的情况陵岁道人自然早有感知,只是作为刚被勒索了巨额红包还没饭吃的正道修士,他并没有兴趣维护魔教安定,抬了抬老眼便凉凉道:“没事,何欢被围殴有什么可奇怪的?”
没想到自己师父是这个反应,作为一个正道少侠,他认为自己有义务保护任何无辜群众,唯有再次提醒道:“可是那天上聚集过来的是天雷吧!”
“不急,被雷劈到的人会自发加入围殴何欢的队伍,你看新郎本人都很镇定。”
再次得到师父淡定回答的莫盼终于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再看了一眼眉毛都没动一下的千仞,只能默默感叹,是他见识浅薄,原来魔修都是生活在如此水深火热的环境中吗?
“何欢,你今年几岁了?”
好在现场还有一个靠谱之人,就在他们谈话时,何苦瞧了一眼那方鸡飞狗跳的一群人,长剑立刻出鞘,月华般的剑气将一切攻击无差别打散,只是一句话便令一代魔头何欢安静地坐了自己位置,神情慈祥得宛如得道高僧。
确定这人不会再闹腾,他这才对陵岁道人继续郑重道:“陵岁前辈,为我徒弟重塑肉身之事还请贵府多费些心,日后何苦必有重谢。”
陵岁道人虽对何欢没什么好脸色,对何苦倒是极其欣赏,他原就是给何苦面子才来祝贺,如今自是毫不犹豫地应道:“鬼域之乱还要多谢剑君和大护法仗义出手,贫道自会鼎力相助。”
“徒弟?”
千仞如今完全不需重塑肉身,见他神情疑惑,何苦这便笑着回答:“怎么何欢没告诉你吗?为了让天道剑意后继有人,我决定收付红叶为徒,待我们飞升之后要和师弟好生相处啊。”
万没想到自己顺路救下的玄门弟子竟成了师弟,以后只怕还会继任玄门掌门,千仞也是有些惊讶,不过想起付红叶那模样,倒也符合玄门以身殉道的传统,于是只淡淡道:“若需要帮助我可以替你们询问父亲。”
“你们这些老韭菜赶紧滚吧,十年之后天下定归我魔教!”
律令是仙兽出身见识远胜凡人,若能相助自是最好,何苦正欲答谢便被尤姜的声音抢了先,再一看,这人在何欢手上吃了亏正是郁闷神色,便回头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尤姜,我小徒弟为人正直你以后可别欺负他。”
尤姜脾气来了谁都敢骂,却唯独对何苦脾气还算不错,此时倒没驳他面子,只冷哼着回了一句,“看我心情了。”
宾客已至,何欢赏金也在等待中涨了三波成功稳住了悬赏榜第一的席位,然而诸葛青天却始终不见踪影,千仞正觉着奇怪,便见一名守卫急匆匆向尤姜来报,“教主,迎喜神派鬼魂送来了护法夫人的嫁妆!”
“慌什么,既然送了拿进来就是。”
这两人的亲戚关系如今已是人尽皆知,送些聘礼实属平常,然而面对尤姜毫不在意的回答,守卫的神色很是为难,“可是,他送的有点多。”
“瞧你们这没见过世面的熊样,鬼域能有什么——”
见他为难成这模样尤姜终是决定和众人出门瞧一瞧,然而还不待他教训完下属便觉眼前一闪,话到一半便止不住冒出了一句,“这两个老鬼是把整个海域的蚌都给掏了吗?”
迎喜神作为鬼帝出手自然不会小气,然而即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众人还是为眼前所见场景震惊,这位鬼神竟是用珍珠填了魔教周围沙漠。
此时众人入目之处全是明珠光辉,一眼却还望不见尽头,要说掏空所有海域真不夸张。
就在宾客们震惊之时,夏获鸟从天而降奉上简洁礼单,这便高声道:“鬼域双神以珍珠海为礼,祝二位新人白首偕老,永结同心。”
如今阴都和万鬼书院已等同一体,钩星听闻有此任务便自请前来,欣慰地看着一袭喜服的千仞,只将迎喜神嘱咐之语缓缓道出:“迎喜神说海域明珠有千万,他最为看重的一颗却交给了你,愿君从此珍惜,莫要弃之沟渠。”
诸葛青天一生坎坷,最终视他为掌上明珠的却是昔年的三皇叔,说来也是令人唏嘘。
看了一眼这天下无双的珍珠海,尤姜用扇子敲了敲新郎,“听见没?这是警告你人家娘家虽然没人了但还有鬼在呢,敢欺负他小心被两个鬼神追杀。”
迎喜神早已不再相信人的感情,作为帝王的他深知所有情谊都需利益维系,而如今只能算作半个鬼神的诸葛青天,唯一所能依靠的便只有他这个三叔。所以,他虽因自身鬼域无法踏足人间,却要让天下人知道自己有多重视这个侄子,从此,只要鬼域一日不灭,世间无人敢动诸葛青天。而这,就是他给侄子真正的贺礼。
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千仞也是郑重地接过礼单,对钩星做出承诺:“告诉迎喜神,我会照顾好青天,请他放心。”
从见到珍珠海千仞便知诸葛青天为何没了踪影,顺着珍珠痕迹寻去,果真很快便见到了少年身着红衣的身影。他一到原本低头看着明珠陷入沙子中的诸葛青天便将视线移了来,虽心中有百般情绪,最终却只轻叹一句,“三皇叔做事还是永远让人无法预料。”
虽内心激动,他却知这样的好日子不宜落泪,便牵着千仞的手笑道:“我还以为你真会绑着我上花轿。”
习惯性地握紧了他的手,见少年忽地停顿千仞才想起如今对方已非没有知觉的鬼神,不过这样也好,就这样牵着他往回走,只道:“吓吓你而已,师父什么时候真的欺负过你?”
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然承认,诸葛青天眨眨眼便开始使坏,手指偷偷在男人腰间挠了挠,只装作若无其事地问:“真的?那你老实回答我,喜欢我叫你什么?师父?娘子?夫君?千仞小弟弟?”
“多叫我的名字,那些身份天下许多人都有,可千仞只有一个。”
回答虽是一如既往的认真,对方的小动作却是让千仞眼神微动,只在心中暗道,
这个人还真是一天不被折腾就上房揭瓦,看来洞房的时间可以比计划的再延长一些。
想到这里,见某人还有趁机继续吃两把豆腐的意思,便凉凉地补了一句,“不过在床上你每样都来一遍也是挺好。”
此话一出诸葛青天便想起那浑身无力的一天,暗忖他现在可还没和太师父学到什么真本事,立刻就是识时务地求饶,“我错了,求你回到以前矜持的模样!”
回去的路并不长,随意笑闹几句便已到了挂满红绸的厅堂,看着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对自己举起酒杯以示祝贺,诸葛青天才惊觉那曾经在乱葬岗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终于是成了现实。
“终于如愿以偿,高兴吗?”
千仞轻柔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诸葛青天突然庆幸他们都是男子,没有盖头遮挡便可以在这最重要的日子直视彼此,可以从那交汇的视线中分享一切属于对方的喜悦。
男人过去只穿黑衣,如今换上鲜艳色彩倒是让面孔柔和了许多,就像是一生的柔情都已交付给他一般。没有去拿魔教弟子递来的红绸,诸葛青天只是紧紧握着自己伴侣的手道出了自己真正想法,“那时候我总想着只有拜过天地才能相守一生,可是真到这时候才发现,即便没有任何仪式,你也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虽是如此,可我还是想向天下人宣告,你是我名正言顺的道侣。你呢,会为此高兴吗?”
魔修本就不受任何礼仪约束,更从没有魔修会和旁人成亲,可千仞发现和诸葛青天在一起自己却不觉这些程序繁琐,带着这即将携手一生的人走到了自己最重要的师父和父亲面前,他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没什么爱好,对万事都无所谓,生死荣辱也不甚在意,可是这样的我,唯独喜欢看你高兴。”
的确是最令人高兴的回答,并肩和他走到这里,诸葛青天微笑,“我就在你身边,想看多久都可以。”
小时候总以为亲人便是好的,对人友善便会得到回报,不去接触坏人便不会被伤害,用心爱一个人就一定能够得到幸福;长大后才发现,原来对有些人而言血缘永远敌不过欲望,善人远比恶人好欺,人本就不能单纯以好坏分之,如果不能融入自己所在群体便注定被伤害,但是,即便世间种种都不再单纯,不戴上面具就活不下去,至少,只要爱对了一个人,就真的能幸福。只要这样,所经历的一切便也算值得。
谢谢你的出现,这让对世界绝望的我再次认识到了,阳光是暖的,花草是香的,能够用心去爱别人真的很好。
一拜天地,谢天地创造出了拥有感情的人。
二拜高堂,谢父母突破一切险阻生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