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目标便好盘查了,经过几日的奔波,秦旻那边有了结果,下人穿蓝灰色衣裳的,京城有好几家,其中便有褚大夫人的娘家。
“长着枝指的下人呢?找到了没有?”秦夫人听着谢家也在里边,更是笃定:“赶紧去将那人给抓出来,这样一来,不用那看门婆子的供词,也能挖出当年□□了。”
沈妙音好好的去高国公府参加游宴,结果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后来由谢家几个下人推着去找人挖坑将她埋了,这事情隐约出了个大概轮廓,幕后主使者肯定是谢令仪跑不了,可究竟沈妙音又是怎么从高国公府运出去的呢?这里头肯定又牵涉到了高国公府的人。
秦旻笑道:“夫人,长着枝指的人好找,你便放心罢,过不了一日就能将他找到。”
果然,秦旻说一句是一句,第二日有人便来告知已经找到人了。
褚国公得了信,赶着去了秦旻那边,褚昭钺也跟了过去,这人手去得足够多,芳华便没有去凑热闹,呆在济世堂,与钱香兰一道照看那个看门婆子,希望能从她口里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她带着清月清宁走进屋子去的时候,婆子坐在床上,钱香兰正在喂她喝水,她的动作十分轻柔,似乎在照顾自己的母亲一般的细心,婆子的下颔处围着一块帕子,上头只有一点点水渍印子。
“芳华,卢婆婆今日精神好多了哪。”钱香兰将碗盏放下,站起身来,满脸是笑:“今日还跟我说了好些话儿呢。”
她背对着床上的卢婆子,挑了下眉,芳华瞧着钱香兰这神色,心中暗道,便宜娘跟梁大夫成亲以后开朗多了,还会跟自己挤眉弄眼的,心态年轻了许多嘛。
“我来把脉看下。”芳华走到床边,伸手搭在卢婆子手腕上,测了一把脉,点了点头:“阿婆,你身子越发的好了,再活十年都没问题哪。”
床上的卢婆子听了这话,怔怔的望向芳华:“再活十年都没问题?”
“是啊,方才我给你把了脉,身子恢复得不错,你在我们济世堂再住些日子便能全好了,到时候我们送您回家去,这样可好?”芳华笑着瞟了卢婆子一眼,方才阿娘向自己挑眉,里边大有深意,或许是说可以去问卢婆子了?
“可是……”卢婆子喃喃自语:“我不要回去,回去就是遭罪,还不如到外边住着,哪怕是捡破烂都比回去强。”
“阿婆,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有儿女,当然要他们尽孝道赡养你哪。”芳华故意当做不知道,开始询问卢婆子的住址:“你家住在哪里,等着你好了,我便送你回去。”
卢婆子摇了摇头:“我不回去,钱大夫,我知道你心善,能不能收了我老婆子在你这济世堂做点闲杂事情?我其实还有力气,干得动活,等着我动不了的时候,你将我送去京城的义堂便是。”见芳华不开口说话,卢婆子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睛转了转:“钱大夫,我不要工钱还倒给你饭米银子,怎么样?”
“阿婆,你何必这般做呢,你有子女,就当让他们赡养你才是。”芳华叹息了一声:“何苦自己到外边熬!”
忽然间,卢婆子眼角流出了眼泪:“这是我的报应,是老天爷惩罚我!”
今日流下的泪,是昔日做错的事,心病搁了这么久,总有搁不住的时候,今日,或许就是最好向人忏悔过去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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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窗户,阳光从外边漏了进来,金灿灿的晃着人的眼睛,卢婆子不自觉的身手挡了挡,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了下来,她的眼睛朝外边看了过去,小小的院落里一片鸟语花香,院子的花树下站着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手中捧着一卷书,正在低头翻阅。
“阿婆,你可识得那位大婶?”芳华伸手指了指沈家大娘:“你觉得她眼熟么?”
卢婆子眯缝着眼睛看了看,摇了摇头:“眼睛不好使了,看不大清楚。”
“阿娘,你喊了沈家大婶进来,让她与阿婆说说话,看阿婆还记不记得她。”
沈家大娘走进来的时候,仿佛带来了春光,身上的阳光金灿灿的,散发着浓浓的花香。她慢慢走到了床边,朝着卢婆子笑了笑:“二十年前,你在高国公府看角门,是吧?”
卢婆子身子微微一颤,声音都有些变了调:“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曾在高国公府当差?”
“我是那个本来该死的人,老天爷可怜我,给我留了一条命。”沈家大娘的一双妙目盯住了卢婆子,声音变得尖锐了起来:“你说我跟人私奔了?还知道我那日穿着打扮,说得何其细致,让楮国公府的人都以为我真的做下了这般不知廉耻的事情!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害我?你说,你倒是说话啊!”
卢婆子脸上变色,有些胆怯的望向沈家大娘:“你、你、你是……”
“莫非你做的亏心事太多,已经不记得我是谁?”沈家大娘嘴角拉了拉,凄凉的一丝笑容负伤她的嘴角:“我姓沈,原来是寄居在楮国公府的,二十三年前高国公府办桃花宴,我跟着楮老太君一道去了高府,当时我是从侧门进去的,至于是怎么出去的,至今我心中尚存疑惑,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真的看到我跟着一个年轻公子哥儿从角门出去的?”
卢婆子低着头,好半天不说话,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来,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压在我心里头二十多年了,一直觉得良心不安,今日遇到正主儿了,我须得向你赔个不是。做错了事情,老天爷会惩罚,像我这般,子女不闻不问,正是报应。”
“大娘,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佛祖说只要能迷途知返,哪怕是再大的罪过也能被宽恕,不用下十八层地狱去受苦。”钱香兰站在床边,细心开解:“你今日将当年的往事说出来,这也是对于当年犯错的弥补,是不是?”
卢婆子嗫嚅了一下,这才艰难的开了口:“当年我也是一时糊涂,老幺要娶媳妇手头紧巴,见着有银子,也就……唉,那一日有个丫鬟来找我,要我这般说话,我虽弄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是见那银子有大概二两,心里头寻思,就是说几句话罢了,也不是要我去打去杀的,故此便应承下来了。”
“你可知道你这几句话,是对我的污蔑,名声对于女子来说,何等重要,比性命还要紧,你难道就没想过么?”沈家大娘听着卢婆子承认了这事情,眼泪珠子唰唰唰的落了下来,这二十多年在湾子村里隐姓埋名的生活其实算不了什么,听楮国公说她被污蔑跟人私奔这才伤害更深,她根本就没有喜欢过别人,如何会跟人私奔?即便楮国公府说她是暴毙了,肯定还会有很多人朝私奔那方面去猜。
卢婆子白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等着沈家大娘厉声叱呵了以后,这才微微颤颤爬起来,跪在床上朝她磕了个头:“大妹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都不用你提,这事情压在我心中很久了,一直想找人说,可又不敢说去,那银子我都没敢用,一直还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