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闻言,脚步微微顿了顿,看了一眼一脸关切看着她的彩霞,却并没有说什么,只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寝宫里。
彩霞瞧见芙蕖这副样子,忍不住小跑的跟在了芙蕖的身后,也站在了她的身后,轻声开口又道:“娘娘,便是您方才瞧见的那副场面,也肯定是杨才人不怀好意,皇上对于那些女人,向来都是连正眼都不瞧一下,又怎么会私下与她们见面。”
芙蕖听着彩霞的话,却是摇了摇头,未等彩霞着急开口,她轻声开口道:“我知晓皇上不会这般对我……而且杨才人应该也是无意,她胆子向来不大。”
虽然乍然瞧见赵晋延与其他女人在一起,芙蕖的心中的确是有些不舒服,也有几分心烦意乱,可她并不是不懂得分辨的女人,便是刚才那匆匆一会儿,她其实也是瞧见了赵晋延脸上漠然的神色,也瞧见了杨才人面上没有半丝羞涩情意,只有几分惶恐的样子,所以她也能够分辨的出来,这二人这巧遇只怕是真的是巧遇。
只不过,她之所以转身离去,是因为在瞧见杨才人与赵晋延站在一起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浮起了一个想法,被自己吓了一跳,所以才心慌意乱离开,也唯恐自己再胡思乱想这件事情。
她方才所思所想,甚至连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有几分心惊。
她想着,若是自己日后真的不能够生育子嗣,那么杨才人这般老实懦弱的女子,加之如今也的确是有个正式的名分,若是抬举其他的女人,倒不如去抬举她。
而这个念头乍然一起,却是将芙蕖自己也是吓了一跳,她如何会有这般恐怖的念头,竟然会去想赵晋延与其他的女人,而一想到赵晋延可能对其他女人也那般亲密,芙蕖心中嫉妒与酸溜溜的情绪便会控制不住的蔓延。
因着不敢去想,所以她也不敢再继续触景伤情去面对,只能够匆匆跑回躲进自己的宫里。
而彩霞听了芙蕖的话,却是忍不住有几分奇怪,也忍不住开口道:“既然娘娘没有误会,为什么方才会没有去梅园,而选择回来了,娘娘是不是心中还是醋了。”
彩霞最后一句话,略带几分俏皮与玩笑,显然也是想要逗乐芙蕖,而芙蕖也的确是被彩霞这话说的乐了一下,她轻轻拍了一下彩霞的手,以示惩罚,然后嘴上也是半真半假开口道:“谁说我醋了,只是觉得在外边有些冷罢了,而且皇上爱和哪个女人在一起,便和哪个女人在一起,我才不会粗,而且我本来也不该去插手管这类事情。”
“娘娘还说不醋呢,分明便是急了,奴婢可是记得,娘娘当初之所以嫁进宫中,分明便是与皇上情投意合,奴婢听说,越是情投意合的夫妻,心中便越容不下其他人。”
彩霞笑眯眯开口。
而芙蕖闻言,脸上的笑容倒是淡了一下,轻轻叹了一口气,冲着彩霞开口道:“其实,我方才之言,倒是真心,皇上他是皇上,只要皇上高兴,便是真的与其他女人在一起,我这个做皇后的,自然也没什么好置喙,我嫁给皇上,不过是想守护自己的娘亲和哥哥,只不过是想要他们幸福安康而已,我也会做好这个皇后的。”
“娘娘这话……”
彩霞顿了一下,忍不住皱着眉头道:“按娘娘这说法,怎么听着仿佛是只要是谁当上了皇上,只要是谁能够替娘娘护着公主与世子,娘娘便愿意嫁给谁了!”
芙蕖点了一下头。
而彩霞瞧着芙蕖好一会儿,却是忍不住笑着摇起了头,轻声道:“娘娘这话,骗得了旁人,却是骗不了奴婢,旁人若是做了皇上,便是能够替娘娘护着公主与世子,只怕娘娘也是不愿意嫁的,奴婢总是记得,当年先太子对娘娘那般好,那般护着公主与世子,也愿意娶娘娘做太子妃,但是娘娘从来都没有答应过,也从不回应先太子殿下。”
听得彩霞提起赵晋元,芙蕖的面上,倒是愣了一下,她轻轻的笑了一下,的确,她也没有自己说的那般无私无畏,倘若当日求娶她的人,并不是赵晋延,而那个人,也没有赵晋延待她那般好的那份心思,芙蕖的确是不可能点头应下。
这件事情,真正说起来,倒根本没有那么多好说的,话说到了这会儿,芙蕖倒也没有再继续与彩霞说这个,而是开口轻声吩咐道:“你去库房里把那支青花白瓷花瓶拿出来。”
“……”
彩霞闻言,愣了一下,立刻领会过来芙蕖所言的意思,怕是打算拿来插梅花。
她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冲着芙蕖笑道:“是,奴婢这就去,那支花瓶,配上皇上特地为娘娘剪得红梅,那是再美丽不过了。”
彩霞说着,便朝着寝宫门外走去,不过脚步还未踏出寝宫的大门,彩霞便惊呼了一声。
芙蕖原本坐在,闻言也是站了起来,奇怪的看向了门口,嘴上问道:“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彩霞性子向来沉稳,便是遇到什么大事,也甚少会这般惊吓,芙蕖有些奇怪。
而彩霞却是站在原地,面色青白交加,眼里更是带着几分惊恐。
芙蕖见彩霞没有回答,便自己从椅子上站起了身,走到了门口,而她稍稍走近门口,也看到了扔在地上的那几支红梅,心中忍不住跳了一下,目光也带了几分怔楞。
赵晋延已经来过了,而且……将红梅留在了门口。
他为什么不拿进来?
芙蕖手不觉紧握成了拳头,也想到了自己方才所说的话。
彩霞却是将芙蕖心中同样的疑问给问了出来:“娘娘,您说,皇上会不会是听岔了咱们方才的谈话?”
说完这话,彩霞的目光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几名宫人,开口问道:“皇上何时过来的,站了多久?”
宫人们虽然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瞧见芙蕖与彩霞的面色,也知晓发生了大事,几人吓得跪倒在了地上,连声开口道:“皇上方才过来的,示意让奴婢们不要声张,自己进的屋子,只是走进屋子里没多久,便出来了,还把梅花扔在了地上。”
宫人虽然说的十分含糊,但芙蕖与彩霞二人,心中这会儿却已然明了,只怕赵晋延是真的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而且只是听到了一半。
彩霞有些焦急的看向了芙蕖,连声开口道:“娘娘,皇上只怕是误会了,您赶紧去与皇上解释解释吧!”
芙蕖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并没有按照彩霞的意思,朝着门外走去,她只是冲着彩霞吩咐道:“你把梅花捡起来,再去库房里把花瓶拿出来插了,放到我的寝宫里来。”
说罢这话,芙蕖却是慢慢的朝着寝宫里边走去。
彩霞有些焦急,还想再说什么,可芙蕖显然并没有打算再继续理会她的意思。
其实,这件事情上,倒并非芙蕖清高,觉得是清者自清,而是因为这件事情本就是难以解释,甚至可能会越解释,越乱。
就像当初她与文静姝说话,无意之间也被赵晋延听了去,而且是断章取义的听了去,那会儿芙蕖也的确是试图解释的,可那会儿也是越解释越乱,赵晋延最后,说到底还是因着与她之间的认识也发加深,这才解开了误会。
在这件事情上,芙蕖同样也是一样,她也是觉得,既然解释无用,又何必去解释,赵晋延若是相信她,便不会误会她,若是不相信她,她解释也没用,还是等日后,随着时间流逝,赵晋延自然也会解开误会的。
若是别的事情,其实芙蕖这般处理,的确是没有问题,可她却恰恰忘记了,这会儿她与赵晋延之间的关系,早已经不是以往那般只是生疏的表兄妹,而是感情深厚的夫妻。
之前因着生疏,所以误会了,等到了解也便解开,可感情深厚的芙蕖,心中便越是容易猜忌。
芙蕖今日若真是找了赵晋延解释,其实这事儿便是有个小疙瘩,也便这么过去了,偏偏芙蕖却没有去解释。
这一日,赵晋延等到御书房里,等了整整一天,都没有等到芙蕖的到来。
其实,依着他的自制力,便是听了那般受打击的话,自然也不会失态到将梅花落下,他是故意的,故意想让芙蕖知晓他听到了,也故意想让芙蕖与他来解释。
可是,他却并没有听到芙蕖的到来。
天色渐暗,一点都未动过的晚膳被宫人们撤下,赵晋延的贴身太监小心翼翼的走到了赵晋延身边,开口问道:“皇上,天色已晚,是否去凤栖宫里安歇了?”
赵晋延身边的宫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并不傻,自然是感觉到了皇上与皇后怕是闹了矛盾。
可皇上与皇后向来恩爱,便是真闹矛盾了,只怕不用过太久也会和好,赵晋延身边的太监都知晓皇上对于皇后的情谊,所以这会儿便是知晓可能会让赵晋延恼怒,还是轻声劝说了一句。
赵晋延闻言,目光却是看了一眼身侧的太监一眼。
他嘴角噙了一丝苦笑,连他身边的太监都知晓他对芙蕖的情谊,甚至敢冒着让他愤怒的危险来给芙蕖卖好,可芙蕖呢,偏偏便是铁石心肠。
他想到了方才在寝宫之中听到的一席话,更远的时候,想到了芙蕖在文静姝那件事情上的评价,那会儿他觉得芙蕖是个通透明白的人,可如今却是无比的嘲讽。
赵晋延不能够说芙蕖这般认为,这般做法有错,她的确是孝女,也是个好妹妹,可唯独,不是一个好妻子。
赵晋延知晓可能他与芙蕖之间的感情付出,并非是对等的,可赵晋延并不在乎这个,只要芙蕖对他是有感情的,他便不在意有多少,可如今,却让他发现,芙蕖对他的感情,根本便是假的,那么芙蕖与他的恩爱,难不成也是虚情假意吗
赵晋延不愿意去深想,他更加悲哀自己,到了这会儿,他的心里竟然还忍不住想着芙蕖,甚至不断的为芙蕖找着理由。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冲着底下宫人吩咐道:“今日不去凤栖宫了,就在这边安歇了。”
“是……是。”
宫人闻言,愣了一下,连忙应了声。
赵晋延这边的寝宫,已经许久未曾用过,虽然宫人们每日里还是备着,也是勤于打扫,但赵晋延要在这里睡上一夜,很多的东西还是要重新筹备上。
宫人们手忙脚乱筹备起来,倒是让这一到夜晚,便冷清的皇帝寝宫,瞬间热闹了许多。
另一边,凤栖宫中,却是难得的安静寂寞了起来。
芙蕖坐在大殿中间餐桌前,看着桌子上早已经冷透了的饭菜,便是再美味的饭菜,只怕冷了,味道也便不好了。
芙蕖看着大殿外边黑洞洞的一片,嘴角轻轻翘起了一抹苦笑,拿起放在手边的筷子,夹起了一筷子的菜,往嘴里送去。味同嚼蜡。并不因为是菜早已经冷透了,让一惯娇生惯养,从未吃过冷菜的芙蕖难以适应,也是因为她如今根本就没有胃口。
安静站在芙蕖边上的彩霞与绛雪瞧见了芙蕖这个举动,连忙上前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