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她也没有再多说,只是自己径直坐到了太黄太后的下首。
她这番动作,十分的自作主张,甚至是带了一些嚣张。
可也就是她的这番动作,众人倒是依次坐了下来,不管太皇太后方才是否真的想要为难众人,想让众人就这么多行一会儿礼,但是既然晋阳大长公主已经做了这一番动作,显然这番为难,也并没有什么用了。
太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憋住了心中的愤怒,似乎是不想看着晋阳大长公主徒生怒气,所以目光看向了坐在晋阳大长公主下边的卫良辰,只开口说了一句:“你这孩子倒是与咱们家有缘,哀家先时并不常见,却不想,你这会儿竟与越朗订了亲。”
太皇太后这话说的有些不咸不淡,反正听着,语气却是并不怎么好听的。
卫良辰却并没有因此而面色有所转变,只是低着头轻声开口说了一句:“是小女的福分。”
晋阳大长公主看着卫良辰这边,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下,面上倒是半分不担心卫良辰这边会应对不了太皇太后。
而太皇太后的确也是给对方这话说的噎了一下,尤其是卫良辰这么一副羞羞涩涩女儿家的样子,更是给太皇太后心中添了赌,太皇太后自然瞧得出,这卫良辰决计是装出来的,本性只怕和她这个女儿有的一拼,决计不是什么好应付的货色。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是有些不阴不阳开口道:“哀家瞧着,倒并非是你的福分,倒像是咱们家越朗的福分,越朗之前行事向来没什么章程,也常惹祸,更没有什么主见,不过如今娶了你这么好的媳妇,哀家也算是将一颗心放到了实地了,有你劝着,日后他总归是能多改改了!”
太皇太后的话音一出口,晋阳大长公主与芙蕖二人眉头便忍不住皱了一下,无他,只因为太皇太后这话,听着仿佛是在责怪自家小儿不懂事,又仿佛是在维护夏越朗,可实际上呢,但凡卫良辰是个小心眼的,或者性格再软弱一下,只怕早就被太皇太后这话给吓哭了吧!
一个不着调的丈夫,更何况还常惹事,听着便不是什么好亲事。
也不得不说,太皇太后这一手的算盘其实也拨的不错,只不过弄错了对象而已。
面对太皇太后这番话,卫良辰面上轻轻一笑,半分没有不甘愿的笑答道:“太皇太后过誉了。”
这话,还真有把太皇太后说的这番话,当成是在夸奖了,而后她又冲着太皇太后温温柔柔道:“不过,既然是嫁到了夏家,那么太皇太后所言之事,自是小女的日后该尽的本份,谈不上什么福分。”
说罢,又是端端正正坐在了晋阳大长公主的身侧。
这话一句,芙蕖若非忍功了得,只怕都要憋不住笑了出来,而晋阳大长公主却是毫不收敛拍了拍卫良辰的手,笑语嫣嫣:“好孩子,可不就是咱们家的福分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孩子吗?”
说罢,看向卫良辰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喜悦与喜爱。
芙蕖瞧着,倒真心替家中这位未来的嫂子感到高兴,没有半分的嫉妒,她原本以为自己嫁人了,自己哥哥又向来粗枝大叶,也每个人体恤晋阳大长公主,但是却没想到,自家竟然能够娶到卫良辰这么好的儿媳妇,至少芙蕖瞧着,是十分舒心,而晋阳大长公主瞧着,也是十分喜爱,这便是够了。
这边底下几人心中是满足喜悦,但是坐在上首的太皇太后面上却憋了一肚子的气。
她甚至在想着,自己将人找来,简直便是在给她自己添堵。
太皇太后深呼了一口气,到底没忍住又吐出了一句话:“听说你们亲事日子定的倒是挺紧的,怎么不好好操办一下。”
睢阳大长公主与晋阳大长公主二人闻言,倒是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并没有马上回答,显然十分沉得住气。
当然一般越是底子厚的人家,从定亲到成亲,时间便会拖得越久,不仅仅是因为举办一场盛大的婚事前期所要筹备的时间久,更是因为越是精贵的女儿家,越得把架子端起来,轻易许嫁,显得太过轻浮。
卫家本来也是打算多拖些时间,毕竟卫良辰年岁也并不算大,不是急嫁的姑娘,只是这一回,晋阳大长公主与夏越朗二人诚意十足,再三上门求娶,要知道,晋阳大长公主这一辈子,可从来都没有这么上赶着殷勤过,卫家虽然端得住,却也难免有几分洋洋自得,最终还不知不觉就给这么答应了。
等到反应过来,可不懊悔不已,但许下的话,又怎么能够轻易推翻呢!
晋阳大长公主也自知在这件事情上自己私心重了些,所以也最听不得旁人拿这件事情做文章,即使这个人是她的母亲太皇太后,所以闻言,直接出面维护卫良辰,脸上依然带着满意的笑容:“ 这事儿论起来,也得怪我,可不就是因为太满意这个儿媳妇,恨不得立刻便娶进家里来吗,所以再三上门求了,这亲家素来又是好说话的,耐不得我的求,所以便应了!”
晋阳大长公主说罢,又是满意的看了一眼卫良辰,眼里所透露出的喜爱,几乎是要慢慢的溢出来了,不管是谁瞧见了,也都不会再说卫家的不好。
而睢阳打长公主也是冲太皇太后说了一句:“良辰这孩子,自小在家中便受宠,嫁妆也是她父母自出生后便开始积攒起来的,这些年来,虽不好说是十里红妆,但咱们这样的人家出嫁,也足够看了。”
太皇太后再次被噎了一句,她还真想把这门未经她允许的亲事就这么给搅合了,可是,便是她是身份尊贵的太皇太后,也没有这个权利把亲事搅合了,更重要的是,晋阳大长公主和卫家,也决计不是好惹的。
太皇太后便是再气愤,至少理智尚存,不会真的直接扯破脸皮。
但是让她咽下这口气,可实在是憋屈。
最终太皇太后也不知道是愤怒过度出了昏招,还是什么缘故,直接吩咐冯女官拿了几件“寒酸”的赏赐过来。
当然说寒酸,也决计不算寒酸,一套宝石头面、几匹贡绸并数件摆品,若是日常拿来赏人,自然是当得起丰厚,可偏偏太皇太后又加了一句:“哀家身体近来一直不适,你们婚期又是这般紧,届时恐怕无法凑热闹了,这几件东西,哀家先赏了,也当是给你添妆了!”
外孙子的婚事,就给外孙媳妇这么点子东西,说实话,晋阳大长公主便是觉得太皇太后做有些事情的时候的确是过分了些,却也没想到今日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来羞辱,她怒极反笑,只让身后宫人接过了冯女官带来的东西,冲着太皇太后冷笑道:“母后既然身体不适,合该好好养着,也莫为这些事情操劳了。何况,这越朗的婚事,也的确是轮不到他的外祖母替他操心!”
太皇太后听完这话,面色完全僵硬住了。
最终太皇太后所认为的添堵,倒是给自己添了不少的堵,对其他的人,却是没有半分的影响。
而等到夏越朗的亲事来临的时候,晋阳大长公主还真是连与太皇太后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操办了起来。而且,在这期间几个月的时间里,晋阳大长公主进宫之后,更是一次都没有踏足过太皇太后的宫里。
太皇太后偶有几次遣人来请,晋阳大长公主也只是不冷不热回了一句:“母后身子不是不适吗,我这个做女儿的,又怎么能够去打搅,更何况,我今日还要操办自己儿子的婚事,可不能够过了病气。”
这话说的,可真是毫不客气,当然晋阳大长公主嚣张惯了,也真没有会去计较她这话的失言之处,所以太皇太后除了自己生闷气,也就只能够生闷气了。
这气憋得,还真是给病了,加上如今天气又开始寒冷起来,虽然宫中早早的烧上了地龙,但太皇太后到底年岁大了,身子骨实在吃不消,初始小小的一个病,到了后来,必须得卧病在床。
消息刚刚传到赵晋延与芙蕖这边的时候,二人也没当真,后来去瞧了,看着一脸蜡黄脸色的太皇太后,二人才重视起来。
按理,既然太皇太后是真的病了,芙蕖也合该去侍疾才是,芙蕖也的确去了几次,但太皇太后显然是生着病也不消停,便是芙蕖本身与太皇太后也有几分感情,都被她这般消磨殆尽。
而赵晋延更是心疼芙蕖,直接将芙蕖从太皇太后宫里带走,只说如今宫务繁忙,缺不得芙蕖。
这边芙蕖离开,芙蕖原本还有几分担忧太皇太后那边没人照顾,虽然底下宫人一大堆,毕竟也没个主事的人儿,结果隔日,皇太后去侍疾了。
☆、一百三十二、缺席
对于久不出山的皇太后会出来侍疾,芙蕖心中若说不惊讶,那是肯定假的。
赵晋延也同样觉得有几分奇怪,不过一个在后宫中几乎是没有太大影响力的皇太后,若说真放太多注意力在她身上,当然是不可能的。加之这段时日,又临近夏越朗的婚事,芙蕖与赵晋延二人也都没有关注到这件事情。
夏越朗的婚事,太皇太后开口说不管,并且连“赏赐”都已经赏了下去,自然是肯定一点都不会去管了,但芙蕖作为妹妹,便是不让她管,她也不能够不管。从给卫良辰添妆再到发聘,宫中的赏赐自然都一样不落。
芙蕖原本倒是直接打算从自己私库里出,不过赵晋延知晓后,自然得给大舅子的亲事也表表心意,干脆直接带了芙蕖去了皇帝的私库里挑拣。
然后……芙蕖发现,自己之前真当是小看了赵晋延这个皇帝的富有程度,皇帝的私库到底有多富有,里边所藏有的珍宝是她一个凤栖宫都放不下的。
不过,芙蕖仔细想想也是,这皇帝继承皇位,可不仅仅只是继承一个位份,自是连同上一代皇帝的私库也一道儿继承了过来,这代代相传,每回从宫外有什么珍宝进宫,也是大半先落了皇帝的私库里,这么一算,能不富裕吗?
瞧见赵晋延这般富裕,芙蕖自然也是十分大方的从里边挑拣了不少的珍宝连同自己私库里的一道儿都给赏了下去。
对此,赵晋延没有半点心疼,反倒是还劝着芙蕖多拿几件,反倒是把芙蕖弄得有几分心疼了,倒不是她小器,若是真按照赵晋延所说的赏赐下去,只怕天下人就该说这个做皇后的在贴补娘家了。
当然,单单就芙蕖所赏赐下去的那些,倒也是惹得晋阳大长公主进宫说了芙蕖一通,自己私底下又带了一堆的私房进宫来。弄了半天,芙蕖才明白原来晋阳大长公主只当芙蕖是把自己的私房都给赏了下去,后来听说是赵晋延那边出的,倒惹得晋阳大长公主面上略有几分异色。
而这一日说来也恰巧,这边晋阳大长公主刚刚与芙蕖说完话,那边赵晋延便回了凤栖宫,看到晋阳大长公主的时候,赵晋延自是一惯的态度恭敬有礼,但耐人寻味的却是,晋阳大长公主竟然对着赵晋延也是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倒是把芙蕖与赵晋延二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晋阳大长公主虽然自芙蕖嫁入宫中后,对赵晋延的态度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但也仅限于不再是以前的横眉冷对了,偶尔还能够得到晋阳大长公主几个笑脸,但是一见面,就给笑脸这事儿,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头一回呢!
赵晋延一时之间倒真有几分无措,反倒是芙蕖反应过来的极快,只拿眼睛瞧了晋阳大长公主好几眼。
晋阳大长公主也只做没有瞧见芙蕖的眼神,而是将目光看向了赵晋延,笑着开口道:“皇上近日前朝之事可是繁忙,人瞧着也是消瘦了许多。”
“……”
芙蕖与赵晋延二人相对无言,晋阳大长公主这般,可真是……芙蕖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模样瞧着,还真像是个温和的长辈,也有了岳母的架势。可不就是岳母的架势吗,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好看!但明明这种事情在晋阳大长公主的身上,根本不适用啊!
赵晋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晋阳大长公主今日温和的态度影响,竟是脑子一抽,开口冲着晋阳大长公主问出了一句:“岳母,现下已近午膳时分,不若朕吩咐底下人过来摆饭,您在宫中用完午膳再走。”
赵晋延问出这句话后,立刻也感觉到了自己话中的一些不妥,晋阳大长公主进宫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而芙蕖与赵晋延二人邀请留饭更不是一回两回,但是哪一回晋阳大长公主都没有答应留饭过,今日显然也不会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