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之眼?”玄筠摇头:“你没有修为在身,平白得了一双阴阳之眼,摆明是找死。”当初若非她反应快,抢在厉鬼之前下手,恐怕自己就被人害了。
“通灵眼,既然通灵,在你看到对方的时候对方也能看到你。而且阴阳之体最易被人附身。”玄筠不同意,身形一闪,卫芊只觉眼前白影一晃,手中瓷瓶又被玄筠拿走:“不过我也不坑你。你看好了!”
纵身一跃,玄筠落在墙头,手中宝剑一翻,银白色光辉亮起。
“邀月!”朱唇轻开,剑身一阵长吟,那道银白光辉引天之月华,整个小院充斥着太阴月华。
胧胧幢幢的月光交织飞舞,随着剑身弧度划过,少女身边勾勒一轮银月。
卫芊望着玄筠舞剑,不由痴了。在她眼中,再也看不到那位白衣少女,只看到一轮孤傲寒月,月中仙子起舞,身后蟾宫荧光,丹桂摇曳……
突然,眼前景色消散,玄筠收剑跳入院内。
“看到了?”
“这是……”卫芊隐约有所领悟,脑子里那一道月影难以消去。“师姐,能不能再来一次?”
“这是太阴观想图,虽不是炼丹修行的正法,但观想明月是我辈修行的第一步。”玄筠犹豫下,剑指卫芊眉心。轻轻一点,剑身急速震动,在瞬息抖动十二下。道道剑气斩破虚妄,卫芊眼前再度浮现刚刚看到的月娥仙子。
月娥起舞,那优雅舞姿连同周围的桂树、蟾宫便是一门极为精妙的功法。
脑中轰然炸响,一片黑暗中闪烁着熠熠月光。明月高悬,划破黑暗,卫芊福至心灵坐在地上。在她头顶有缕缕月华凝聚,滴滴水光般的银珠没入眉心。
不过随着识海观想明月,一群面相凶恶的青面夜叉在识海出现,对着中央那轮明月扑去。
观想之法,必需名师护持。提防的便是在观想中杂念丛生,离幻魔头。
那些魔头便是卫芊自身杂念,诸般魔头丛生,乌云昏昏沉沉,那轮明月摇摇欲坠,再无刚才明媚。
“赤子之心,不应有这些杂念啊。”玄筠护法,心中泛起疑惑。为何修道要从小,就因为孩童心思纯净,难有魔头霍乱。
但卫芊两世为人,前世早已塑造人格,如今各种念头翻滚,贪嗔痴爱,喜怒哀乐,各方夜叉魔头乱舞,观想法门根本维系不下。
所以,这时候便是护道人出手了!
只见玄筠少女第三次挥剑,剑身虚斩,慧光横扫,不伤身体直入灵台,卫芊奶中那些心魔夜叉纷纷消散无形。
不过在其中有一道念头在消失之时并非死亡,而是飞入杳杳青冥一方太虚境。
境中有一婀娜仙姑忽有所感,将念头收走。旁边另一位银裳仙子瞧见,不觉笑道:“妹妹怎么又干起老本行了?”
“不过是闲来无聊,藏身众生情念之间,不成想竟然被人撵出来了。”仙姑有些不虞,拨开云端查看究竟。
“撵出来了?”旁边那仙子讶然:“妹妹本是众生男欢女爱,情念悲欢所化仙子,执掌众生情爱,何人有这份手段?”仙子思索下:“莫非又是什么有道之人出世?”
这婀娜仙姑本是众生情爱所生天魔,被西王母看中诏安封神,如今在灌愁海执掌众生男欢女爱。不过其本乃天魔入道,本性难遏,时常将念头潜入众生情念,化作夜叉阻道。
如今,卫芊观想明月,不成想有一道夜叉恶念便是警幻仙子所化,被玄筠斩了之后回返本体。
旁边那银裳仙子道:“当年你受的教训还不够?真要再来一人大闹你灌愁海?须知,这神仙之位不易,还是好好在灌愁海修行吧。”
闻言,仙姑面色一红,薄怒道:“哼,区区一七岁孩童,哪里敢妄称道行?不过是她那护道人厉害,将我那一缕念头驱逐罢了。姐姐乃月宫仙子,莫非是感应那女孩修行你月宫法门,所以出言庇护?”
银裳仙子冷下脸来:“我本一片好心为你着想,既有人护道,想必这女孩也是未来修道之人。若是他日修道有成,飞升天界,到时候你拿什么交代?况且,若你不说,我哪里晓得这女孩修的是我月宫法门?”说着,银裳仙子也以法眼观望。瞧见卫芊观想明月,默默不语,暗自思量。
仙姑自知失言,但又不肯示弱,又道:“便是修你月宫法门又如何?当年你偷食不死药而成仙,所创功法也高明不到哪里去。我看这女孩未来也没成仙之望。”
被戳中昔日伤疤,月宫仙娥也怒了:“我创下的法门怎么了?怎么就不能让人成仙?若他日这女孩成仙,你待如何?”
“若他日这女孩成仙,我去你月宫帮你杵槌捣药!”
“好,那就这么定了!”银裳仙子,抚掌笑道:“姐姐我和人打赌还从没输过,当年百花仙子都被我赶下凡间,谅你能为也强不过我的仙品。”
“那可未必。”仙姑掐指一算卫芊命数,心中一定:“此女身上还有婚约情丝纠缠,哪里是什么修道种子?我算定这丫头身上有段情孽,未来正是我薄命司中风流女鬼。若是小妹胜了,到时候就请姐姐来我灌愁海做一个洒水仙子吧。”
第4章 邀月观想
两位仙子在天界打赌,但对红尘中的卫芊毫无影响。
卫芊专心致志感悟明月,但这般动静终于引来旁人注意。
“咦?这丫头的资质的确不错。”一声诧异,院外有一位道姑走来。月合道袍,木钗盘发,手持拂尘,刚一进院,拂尘随意一扫,便将院内的月华扫去。“但是师尊早就说了,她红尘不绝,不入仙门,你岂敢私自传法?”丝丝缕缕的玄光荡开,月光融雪般一一消去。
玄筠反应飞快,在玄玉动手时手中宝剑插入地上。再度引动月光凝练月魄精华帮卫芊观月。“师姐放心,这邀月图是我游历时在外所得,并非我玄灵道之秘。而且,仅仅是让她观想一次,能不能入道还是两说。”
这观想之法在道教众多道典中记录,第一要求就是抱守元一,心静灵神。可凡间之人哪里来的这般纯净道心?
修道从小开始最好,为的便是孩童的赤子之心。
“可她资质不错,恐怕还真能一下子就领悟明月之意。只是资质和心性不同,若是她日后走上邪道——”玄玉不悦:“当年马氏的遭遇,你忘了?”
“马氏当年贪图银钱,暗自帮人做阴私勾当,才被师尊逐出师门。但师妹啊,玄舒的性子能跟芊丫头比?”这时,又有一位道姑走来。这道姑便是白日和灵菀对话,想要让卫芊入道之人。
“玄芸师姐。”玄筠和玄玉行礼,只听玄芸道:“左不过是一观想法门,便是今日玄筠不教她,未来她从道典中自己翻阅也能看到。”
“但那时候她一人瞎琢磨,两三年都未必能够观想出来明月。哪里比得上师妹帮忙点化护法?”玄玉嘀咕了一句,看到玄芸严厉目光只得道:“罢了,罢了,师姐都出面了,我又操哪门子心?何必做这个恶人?”
玄芸说了玄玉后,也对玄筠道:“你年纪尚浅,不知道我门昔年秘辛。当年灵菀师尊曾收一女弟子马氏,道号玄舒。只是这马氏一心贪图小便宜,常年在那些权贵后宅流连,帮助那些妇人们施展手段咒祸他人折损阴德,后来被师尊逐出门户。我辈修行之人,这心性才是一等一的重要。”
玄筠听了,道:“师姐放心,我既传芊妹子观想之法,日后她若作恶,我一剑杀了便是。”少女眉宇间英气不逊男子,两位师姐听了,不由哑然。自家这位小师妹从小修道,对人心一窍不通,才敢这般说话。
不过,卫芊是一个还没入道的小丫头,玄芸和玄玉不欲为她坏了和玄筠的交情,便懒得多计较。
玄玉岔开话题,对玄筠说:“几日不见,你的剑法似乎更精湛了。居然能够将明月观想图纳入剑法之中。”
“将太阴观想图纳入剑法,已有先天气象。”玄芸也夸了一句,此时卫芊在脑子里观想明月,一股清凉之气从头顶流遍全身,只觉精深饱满,睁开双眼。
看到玄玉和玄芸二人前来,卫芊笑脸相迎:“见过两位师姐。”
玄玉没说话,玄芸白了她一眼,迎上去对卫芊说及这观想之法。“修道先修心,我门中人在最初修行时皆要观想定性,这火候到了才能开始尝试真正的练气之法。这太阴观想图,你日后夜里勤加练习,可锻炼精神,增进灵慧。等你什么时候感悟气感,什么时候就算是入道。到时候可来斗姥庙寻师傅传法。”
不过单单这观想一步就足以难住绝大多数人。玄玉暗道:短则数年,长则数十年,卫芊这丫头不过是孩童心性,初起之时还能坚持几日,但日久天长,又有诸多男欢女爱之情劫纠缠,这辈子都未必能够静下心来悟道。
玄芸又嘱咐了几个观想禁忌,命玄筠送卫芊回去,而她则带着玄玉回房歇息。
第二天一大早,卫芊跟着一群道姑做早课后,便和贾玫回返卫府。
正巧这时,卫芊的手帕之交前来寻她,轿子赶在一处。两边的轿夫相互看看,拿不定主意。
那小轿中传来清脆声音:“客随主便,又是长辈在前,你们还不快快推开?”得到自家小姐吩咐,王府的轿子首先退避,让卫府的轿子落地。
贾玫母女一出来,只见不远处那顶小轿中蹦出一个身穿大红裙的爽利女子。
女子风风火火来到贾玫母女身边,对贾玫道:“侄女见过表姑。”
这女子乃王家之女,四大家族时常联姻,算起来和贾玫也沾亲带故。
贾玫看着女子笑道:“原来是凤丫头,也罢,你芊妹妹这几日心思郁结,你好好陪陪她,我这做表姑的便不打扰了。”说完,拉着二女入府,将少女交给卫芊招待,贾玫径自前往后院卫老夫人处。
卫老夫人年有六十,这些年精神不济,早早撒手不管事。但这次主母和家主大闹,整个卫府的颜面丢失,卫老夫人哪里还坐得住?
老夫人躺在床上,眯着眼:“延儿这件事确实是错了,不过你也是,好好说不成,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府里面人多嘴杂,若是传出去了,芊丫头就有好处了?这桩亲事宣扬开来,到时候她不嫁也要嫁了!”
贾玫低着头,老老实实:“母亲教训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