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东华作出陌生的表情,大义凌然的回道:“贫道听不懂你这女妖在说些什么。”
辟邪眨了眨眼:“贫道?哦,奴家险些忘了您如今的身份。唉,当初的爱恨纠葛,奴家是无处可诉啊……”
东华拿剑柄指着她:“休得胡言乱语。”不由在心中叹道:都过去了如此之久,本上仙都已转世为人,你还是追过来调戏,执念何其深也。这女怪此番前来,多半是出于恶意,毕竟她被关在匣子里数万年,乃是本上仙的功劳。
杨二和两个女孩儿早在听见怪物说话时,已经两眼一翻,不省人事了。
没有任何可以依赖的援手。东华想,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动。
窗外吹进一阵清风,带入一丝令东华熟悉的冷香气息。
记忆如潮水袭来,当中浮现出一张极俊朗的面容,眯着深涧幽潭一般,通透却不见底的眼睛。
果然是他!
东华似被惊雷击中一般,故作淡定的神态险些崩塌。
之所以甘愿堕落凡间,不过是为了避开这个人,万没想到,对方还寻上门来了。
忽然,辟邪发出一声轻笑,振翅而起,扑向东华。
东华正在失神,乍一见危险临近,连连向后退。生死关头,东华拔剑相向,险些使出自己善用的那套青龙剑法。
这时,一个黑色身影破门而入,迅速闪在东华面前,剑招频出,逼退了辟邪。速度之快,使衣角带出了残影。
辟邪立在窗边,脸上笑容不减。清风袭来,她额前的发丝与黑衣人的衣袖,如约好似的一起随风轻荡。
东华瞧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颀长身影,眉心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
整个房间里站着一个怪,一个魔,还有表面是凡人,实则是仙的……凡人。
这就尴尬了。
东华决定豁出去了,他一咬牙关,握紧手中剑向辟邪冲去。
辟邪吃了一惊,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等等,不是说……”
黑衣人微微侧目,似是在观察东华的行为。
东华大义凌然,一手擎起法剑,一手举起拂尘,劈头盖脸砸向辟邪:“贫道为民除害!叫你害人!叫你害人!”
黑衣人嘴角抽搐了一下。
辟邪木然的抬起一只翅膀,拿翅膀尖抵着东华的头,轻而易举的将他推到一遍。
黑衣人向前一步:“大胆妖孽,早早离去,饶你不死。”
辟邪冷哼一声,转头对东华道:“今日奴家累了,改天再来陪您开心。”随后指着墙角死猪一般的杨二道,“对了,奴家听说您被杨家的那桩繁琐事儿困扰,想不想知道破解之法?”
东华已隐隐猜到一二,却忌讳言多必失,便只得由着她道:“看来姑娘深藏不露,若贫道说想,你会不会告知呢?”
辟邪咯咯地笑了:“您求奴家呀。”而后,对东华投以神秘一笑,跳上窗台,振翅而去。
东华没料到她走得这样干脆,但此刻哪里还想去管什么驱邪的破事儿,他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躲一躲才好。
可是该面对的,总归是要面对。
自始至终,黑衣人不曾开口,东华知道对方也在等,等着听自己与他“初遇”的第一句话。
在这人面前,更不能暴露自己目前的情形。
东华不动声色,朝黑衣人躬身施了一礼:“多谢兄台。”
黑衣人怔了怔,随即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东华却没了其他言语,绕过黑衣人,径自去墙角摇醒杨二。
杨二猛地醒来,还在不停的嚷:“大仙!女神!你不要害我!”睁眼看见东华,又扫了一眼屋里,“少阳师父,那个女妖呢?是你把她打跑了对不对?咦?这个兄台是谁?”
东华还未开口,黑衣人便施施然走过来道:“在下姓玄,在家中排行第二,人称玄二。”
东华琢磨了一下,觉得这称呼颇有意思。
杨二点点头,又问:“哦,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东华在心里附和,嗯,本上仙也想问这个问题。
黑衣人意味不明的看了东华一眼,扬了扬手中平平无奇的佩剑:“在下向来喜欢行侠仗义,斩妖除魔,今日追着那女妖一路到此,方才跟这位道长合力击退了她。”
杨二眼睛一亮:“原来你是个大侠!”
东华抿了下嘴,当大侠,那是委屈他了。
杨二赶紧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向着黑衣人道:“甚好甚好!我家正有妖邪需要清除,大侠你也来帮帮忙吧,事成之后,一定重重谢你!”
黑衣人又给了东华意味不明的一眼,颇有风范的应承:“自然要帮,在下向来以救世为己任。”
东华听不下去了,默默的攥紧拳头,才总算没有让怒意浮在脸上。
不知怎的,杨二急急忙忙的非要往回赶,几个人出了幽兰院,便上了马车,买些吃食边走边吃。
黑衣人十分健谈,一路上讲些风土人情,奇闻异事,杨二听的很是入神,很是反常的没有去骚扰东华。只和黑衣人挨着坐,相谈甚欢。
东华靠在车厢一角,独自抱着一包枣糕,很是优雅的吃着。
临近京郊时,杨二终于想起了被冷落的东华,便叫他:“少阳师父,你坐那么远干什么,你得多与人亲近才行。来来来,坐过来,你怕什么呀?”
东华淡淡的看过去:“不必了。”
杨二又开始坏笑:“我们又不会吃了你,哈哈……”又转而对黑衣人道:“玄二哥,你不知道,少阳师父平日里正经着呢,我一摸他他就脸红。”
黑衣人听了却皱了皱眉,盯着东华看了一会,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渐渐展现了同样揶揄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