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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难度恋爱 作者:顾若央

    拿着谭以星的两个箱子,谢明江把自己能想到的和谭以星有关的东西都装了进去,他本来觉得不会很多,但越装越多,越装越觉得谭以星这个也需要,那个也用惯了,没有它们他要不习惯。后来足足装了两大箱,幸好他们三人的东西简便,托运没有超重,山下握着谢明江的手,亲切而感激地说:“谢谢你,明江,要是没有你这段时间的帮忙,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谢明江问:“谭以星以后呢,继承了财产他也不能马上变成股东,走马上任当董事长更是不可能。”

    “知道,我们送他到美国去学商科,或者管理,看他对哪个感兴趣。”

    谢明江心想:他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的数学全凭手感,理综一塌糊涂,美国不适合他,他没办法和人交流。

    谢明江低头摆弄手套:“挺好的。”

    谭以星本来坐在一旁,这时也忍不住站起来:“谢明江,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谢明江盯着他看会儿,妥协了,招招手:“正好,我也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他把他叫到边上,机场的落地窗前,谭以星背着谢明江,谢明江瞧他窄窄的肩膀,心思变化,又不想他走,又想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谭以星突然转过来,很多的怨怼,简直不知从哪里说起,不过更多的是想告诉他,其实他很喜欢谢明江,其实他是爱上他了,分手也罢,他从来没想过这么快和谢明江分开,他还想花很多很多的时间和谢明江在一起。

    谢明江抬手抚弄谭以星的领子:“我没把你照顾好,不过你总得学会照顾好自己,你别总想着别人给你解决问题,别人给你兜着,没有那么多那样的——”

    说着,他噤声了,因为谭以星的眼泪直直地落在他的手背上。

    谢明江低头仔细看他,发现他竟然如此哀伤,突然恍然大悟,也许他太年轻了,他做好了分手的准备,却没有做好分别的准备。

    谢明江内心又软又疼,柔情无法掩藏:“当然……如果你有需要的时候,你还可以来找我,我会尽我所能的帮你。”

    第41章 变故

    但什么帮不帮的,远水解不了近渴,以后谭以星在千里之外,他也没有三头六臂,就算想也不可能在第一时间赶去他身边,鸡毛蒜皮的小事谭以星不会需要他,真正的大事……还是算了吧。但愿他没有任何大事。

    谢明江变成了两个我,感情上的说着情话,理智上的却知道这是场彻头彻尾的分离,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谭以星这棵树苗栽起来,以后乘凉的不知道是谁。

    谭以星却感动地说不出话,半天抬手一抹,大颗的眼泪从指缝里消失,谢明江想起不知道从哪里听过的歪理,真正伤心的人眼泪都是大颗大颗,谭以星成天喜欢哀嚎,往往干打雷不下雨,上次见到他哭还是他眼睛被人打了,那泪珠也是如此,大约他是真的很心痛。

    谢明江有些看不下去,等谭以星拿开手,再度恢复平静面容时,他说:“那我就走了,你们还要安检,别误机。”

    谭以星不吭声,直到他别过身一直走出候机厅大门,谭以星追了出来,在他背后竭力嘶吼着:“谢明江!”

    谢明江定住,在马路对面看他,被风吹开黑色的风衣,他穿干净整齐的白衬衫,虽瘦但挺拔,泪如雨下,脸庞在发着光:“谢明江!我是胆小鬼,你是自大狂!”

    谭以星不小了,干嘛还对他如此放心不下?

    谢明江漠然却心痛,决绝收回视线,往地下停车场走,太阳光线一点点从头顶没过消失。

    离愁别绪像黑暗一样把谢明江包围,他有那么个瞬间恼怒地想,其实已经在慢慢改变自己的自大,但谭以星胆小的没时间等着他,那就没办法了,自大狂和胆小鬼不配相爱,不合适相爱。本来谭以星身不由已,将来更是被众星拱月,步步登高,不管是装乐观还是真乐观,以后的笑容只会愈发违心,不过那又如何,那是他作为神宫寺家真正独苗的肩头的责任,谢明江也确实想不出个理由“解救”他,叫他放下。

    也就说从现实上,感情上,这个结局都很必然。

    谭以星鸡飞狗跳地来了,走的倒是平静如水,谢明江回家,大白天的感到疲倦,上楼睡觉,一觉睡到晚上夜幕降临,百惠给他做了晚饭,旁敲侧击谭以星和他在机场如何分别。

    谢明江心不在焉地作答,咀嚼对面没有人的突兀,对对面有个吃饭漏嘴,挑三拣四的人已经感到习以为常,现在空下的这块让他连视线都没地方放。谢明江拿筷子指了指对面,对百惠说:“你以后坐下和我一块吃饭,省时间。”百惠丝毫不领情,摆着双手:“我可不敢。”

    不过很糟糕,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异常清醒,在房里转了几圈,喝水玩手机看书抽烟,要洗澡了,摘下手表,谢明江把那条海豚手绳同时收进表盒,想了想,又把它拿出来单放,但由于没想好放哪儿,先搁置在床头柜前。苦笑,并反思,总是重复体会失去,那感觉并不好受,自己先是因此愤怒,后来因此麻木,始终没有“得到”,“得到”是一种什么感觉呢?谢明江也很想知道。

    接下来的一周很忙,忙着处理工务,第二周谢明江腾出手来到学校给谭以星办手续,佐藤他们走得匆忙,后续问题留给谢明江解决。

    班主任把谭以星的寒假作业全部发回,谢明江不想要了,可不知道扔哪儿,决定抱回家,出来,正巧碰到到附近来办事的廖铮,叫他喝一杯。

    闲着也是闲着,谢明江应邀,之前廖铮一直叫他去某个酒吧看年轻美女,正是时机,那酒吧明目张胆,白天就黑黢黢,彩球灯炫目夺人,男男女女贴身热舞,音乐低俗吵闹,是年轻社会人士爱来的地方,谢明江穿梭于人群中,被个端酒的小姑娘撞个正着。

    “哎,你怎么回事?”廖铮正打算领谢明江上二层包间,回头看友人胸前湿红一片,谢明江揪住人家的手腕子,已经怒目圆睁。

    这小姑娘打扮入时,活活泼泼地,不是谢明江那盘菜,那就别指望他半点怜香惜玉,果然谢明江把她拎出人群,伸手:“四千,赔。”

    “我不管你有意无意,端着酒在舞池里走来走去,你有没有点儿常识?”

    那姑娘道:“这种场合被泼到很正常,回去洗洗好了,你能不能融入下氛围!”

    廖铮赶紧过来拉开二人,带到安静包间,分别安抚,三言两语和小姑娘聊上了:“哦,你姓周啊,明江,姓周。”他冲谢明江挤眉弄眼,谢明江不为所动道:“我告诉你,你姓什么都没有用。”这样的姑娘哪来四千块钱,就是一颗干瘪无油的葵花籽,廖铮平息番干戈后让她走人,尴尬笑道:“我以为周卓是你的弱点。”

    谢明江平静陈述:“周卓是陆杉的弱点,跟我没什么关系。”

    廖铮一拍脑袋:“哦,那谭以星现在是你的弱点了。”

    谢明江横着脖子:“那我就没有弱点,我无坚不摧。”

    无坚不摧的谢明江喝的有点多,但和这里的漂亮姑娘没有半点关系,廖铮看他狂灌闷酒,最后只好送他回家,谢明江没醉,不过不能开车,廖铮帮忙把谭以星的旧课本旧书放到谭以星房间的书桌上,最顶上一本是周记,他随便翻开瞧瞧:“这字……写得跟密码似的。”

    谢明江拿过来看,内容吸引了注意,谭以星写得第一篇里还有他的名字,不自觉朗读出声:“谢明江带我去找我妈,结果到郊区就下冰包了,我妈原来已经去广州上班。”

    “冰包……”廖铮佩服的五体投地:“就这笔字你能认出来,你绝对算是真爱。”

    他走了,谢明江拿着周记到卧室仔细翻阅,再翻第二篇,还是写他,第一句就是:“前两天我和徐遥嘉去看漫展,送给谢明江一个手绳做礼物,今天我请谢明江出去吃饭,领他到学校后面的小吃街玩,还抓了个海豚玩偶,他送给我作回礼。”第三篇的末尾:“徐遥嘉的成人礼很难忘,但谢明江让我伤心了。”第四篇:“我和谢明江吵架了,不过今天主要讲讲他为我做的很多好事。”

    匮乏的语言无法表达谭以星的复杂心情,仅仅是简单的“伤心”,“吵架”,谢明江不由自主地坐下来细读,慢慢视线模糊。

    谭以星是爱他的,就像他爱谭以星一样。谢明江把谭以星当成珍宝般的呵护,不过还是善意地骗他,拒绝他,伤害他,让他在看似开心的篇幅流露淡淡忧伤,在心碎的行间又笨拙地自我挣扎。

    挪开视线,心痛地注意到那串无处安放的手绳,看到它乌漆墨黑地被放在灯下,两只透明中带着蓝色的海豚熠熠生辉,谢明江整个人突然大怒,情绪无法控制,恨不得把它从窗户里丢出去,最后失落地跌坐床头,头疼,心想:你们一个个地霸占了我的生存空间,然后再全部走人,凭什么我还要活在你们的回忆里?你们让我这样无路可走,我到底还能到哪儿去?

    谢明江醉着回来,最后喝了点白兰地,终于有了点睡意,半梦半醒间他像是又回到了候机大厅马路的对面,他大声地问泪流满面的谭以星:“是不是我让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和时候,默默哭了很多遍”,不过等他真的走过去想抱住谭以星时,却什么也没有。

    百惠一直等到早晨九点多,也不见他下来,沉不住气敲开房门,惊呆了,谢明江盯着周卓那件居家服,却捏着谭以星缝合的肩线部分,百惠走过去小声试探:“先生,你今天不上班吗?”

    谢明江木然道:“上,中午有会,中午再去。”

    百惠又说:“……你在想谁?”

    谢明江如在梦游,怔怔反问:“我在想谁?”百惠担忧地看着他,最后谢明江终于仿佛醒过来,白着脸,疲惫地说:“我谁也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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