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国君姬恒带着其母姜氏曾到临安来求医,且当真求得了。那时,章煜与其谈妥的条件,不是其他而是与大宛讨教一些优良的诸如养蚕这般的技术。往先虽有心学习,但碍于条件限制,而今正大光明,前些时候一直在挑人,但没有想到,长公主自告奋勇。
宋淑好心想,她跟着章煜去边关,除了章煜也还有凌霄相伴,但章嫤要去大宛,亲友皆都不在身边,到底辛苦。此番这一去,多少是要废上不短的时日的。因也不止那一项事,而章嫤去了又必定是领头之人,轻易分不开身。
“她不是脆弱易折的人,既是自己要求,定做好了面对各种情况的准备。”章煜宽慰宋淑好,觉得她与自己一样想起在边关时的日子了。
经历了那段时间的聚少离多以及惊险害怕,如今愈喜静默相守、平安顺遂的生活。世事难料,他竟也有安静下来只想好好过的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一个人。
只是,那时一些的事情终究是个隐患,若被人拿来大做文章……章煜暗暗想道,假使当真有人跳出来作恶,翻这些个本翻篇了的旧账,便休怪他杀一儆百了。
宋淑好心里也明白,点了点头说,“但愿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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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妡与夏明哲为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取名夏玉澄,长至一个月,夏玉澄不再是刚出生时候的红紫皮肤模样,变得白白胖胖。
不管是长公主、章煜或者宁王,他们这些人都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对章妡的这个孩子自格外喜欢。满月的这一天,夏玉澄收到了许多的礼物,样样价值不菲。
夏玉澄长得极为可爱,虽然多半时间都在睡觉,但醒着的时候颇为乖巧,很是好哄,夜里也不怎么的闹腾。大约是长得好看,哪怕他是自顾自吐泡泡玩得嘴巴满是口水,也没有人舍得嫌弃。
章嫤选在章妡出了月子后的第三天从临安城出发,护卫随行官员之流都是由章煜亲自安排的,她自己则只带上了两个贴身丫鬟。
太阳渐升,清早的风带着清新。章嫤说不想看离别,没有让其他人相送,皆妥当之后便乘着马车从长公主府出发了,府中面首被她提早遣散。
虽没有露面,但章煜、宁王、章妡都不约而同到城楼上目送章嫤离开。那是他们的长姐,是至亲之人,无法当真不送别。
马车渐远,踏上去往大宛的路途,无论舍与不舍,都仍是一点一点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章妡心里难受,被夏明哲宽慰拥着下得城楼。后又在马车上躲开章煜与宁王哭了一阵,等回到府里见到孩子,心情才真正好转。相比之下的章煜与宁王情绪绷得住,目送章嫤的马车离开便各自去了忙碌。
宁王与凌霄暂且回府,章煜与宋淑好则回宫去了。今天比往日都起得要早,路上的时候,宋淑好没忍住犯困睡了一觉,回去了仍是倒床就睡。章煜忍笑,出得隔间待在正殿内批阅奏折。
冯太后派人“兴师问罪”,道不该让章嫤去那样远的地方吃苦受累,章煜未予理会。如若不是为了做出点功绩,日后好为冯太后求情,他的长姐何故会远离优渥生活,去到大宛?
章煜同意,一则是为章嫤说下的话,她说,自己身为长公主,享受过荣华富贵,总不能一点事都不愿意做。章嫤没说的,是她的行为亦等于对章煜如今推行的许多政策的支持。
二则是,冯太后心思始终不肯歇,兼之聂韶光的行为已然入了她的眼,怕是迟早有所行动。如果真的是那般,章嫤夹在中间无疑最是难做,不如让她避开。
最后则是因为章嫤个人的原因。自驸马去世年岁已长,虽章嫤未曾说过,但章煜心里并非没有数,当年驸马同她贴身丫鬟相好、暴露则殉情之事,到底于她有一些的影响。如今能够到外面走走看看,对她心境开阔多有益处。
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也该走出来了。
章煜一时想起了旧事,略有失神,便叫人从后面拥住了,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他微侧过脸,见宋淑好眼睛还闭着,脸贴在他的脖颈上,还蹭了蹭,懒洋洋的模样,不由得失笑。
他拨开了宋淑好的手,将她拽至身前。宋淑好干脆寻机坐到章煜身上,两臂攀着他的肩,整个人窝在他怀里,两眼还是紧闭,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该是在睡觉,突然黏上来。
“不是在睡觉吗?怎么跑出来了?”章煜轻拍她的背,低声在她耳边问,似怕惊着怀里显然没有醒来的人。
宋淑好也不睁眼,仍是懒怠窝在章煜身上,耍赖似的回应,“困,睡不着,要陛下抱着睡……”她说罢,终于掀开眼皮偷看了一眼章煜,对上他的眼神便知道坏事了。
知道章煜在忙,虽然骚、扰是为有意,但更多是开玩笑的意思。又觉得困又偏偏睡不着实在不好受,宋淑好无端端起了玩心,难得想要闹一闹章煜,可是没有撩、拨挑、逗的意思。
偷看过了章煜这一眼,宋淑好立刻认输缩了缩身子,又再缩回了手臂,想要从他身上下来。一向的章煜,轻松摁住她的身子、止住了她的动作,宋淑好没能如愿逃开。
章煜轻挑了眉看着宋淑好,嘴角微弯,笑容中带着玩味,“陪你睡?”宋淑好抿唇摇头,连忙说道,“陛下忙,我自己睡。”
自宋淑好有孕起章煜便一直克制没有再碰过她,到现在有两个月多的时间,克制力再强总会在有些人、有些事面前轻松地土崩瓦解。章煜没再说话,将宋淑好横抱起便往隔间大步走去。
即便知道章煜不会令她受伤,突然被抱了起来她下意识地还是伸手抓紧章煜的胳膊。她有身孕,章煜确实没有碰她、为难她,但被迫用手和嘴代替令宋淑好感到崩溃。
无心之过闹成这样,要是有心岂不被压榨到底?事后收拾过,再看到章煜一脸餍足伸手抱住她哄她睡觉,一副正正经经的样子,宋淑好无言相对,却更怕再惹到他,默默闭眼安静躺着不敢多动作。静悄悄中,这次她却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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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韶光约陈怡菲出来喝茶,陈怡菲本并不想要赴约,但转念想到索性一次说清楚,她还是去了。上得茶楼的二层,入得雅间,聂韶光已经到了好一会。临窗自有风景,大街上的嘈杂声从窗户飘了进来。
陈怡菲在聂韶光对面坐下了,聂韶光见她一身银红白底栀子花对襟襦裙,比在宫中时更明媚动人。聂韶光眸光闪了闪,撇了撇嘴,心里有些不屑,也不懂这人变得这样快。在宫里的时候,寻机争宠的事儿她可是没有少做,出宫了又一脸的快活……
聂韶光未显露出心思,甚至主动与陈怡菲倒茶。可惜陈怡菲却不受用,她没有赏脸去碰那茶水,开口便与聂韶光说,“我同你一向没有话可说,在宫里时是这样,出宫了更是,往后你还是不要找我为好。”
作者有话要说: 被宝宝强的离婚八卦刷屏了一天。。。
昨天评论看到有读者大大说醉了,然后我有点懵……主要是不知道是指什么。
唔,想从各个角度讨论一下皇帝遣散后宫会引发的后果,就像很多人认为,皇帝有真爱是对其他妃嫔的不公平。确实不公平吧,但是我也觉得,后宫这个环境,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第104章 更新
陈怡菲的话直白,语气又不见得多好,聂韶光的脸色立时间变得铁青。她找陈怡菲出来,主要是为一起喝茶聊天,寻机还能谈谈别的事情。本以为,她们该是同一个阵营的人,哪知道,陈怡菲是这般的态度。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就这样甘心了?”
情绪一下落到了低谷,聂韶光勉强耐着性子,控制住口气没有坏到了极点。她是想不明白的,听过了那些,陈怡菲如何还能坐得住?竟还与她说出这般的话。
陈怡菲神色淡淡的,对这两声质问很有些无动于衷的样子。她单手托腮,露出一截葱白的手腕,白皙纤长的手指衬着粉面,优雅动人。她另一手轻轻地扣了一下桌面,像是在思索着。
过得了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的陈怡菲莞尔而笑,脸上越浮现一层淡淡的粉色,整个人更加叫人觉得明艳,像是开在阳春三月里的花朵,极致的灿烂。
聂韶光看着看着便觉得陈怡菲的样子刺眼了,她当下转开视线,落在手中的茶杯上。杯中茶水清浅,没有茶叶浮浮沉沉,一望见底。听得陈怡菲开口说话,她眯了眯眼眸,却觉得自己不大明白。
陈怡菲与她说,“唔,我要成亲了,没有心思顾其他不相干的事情。不甘心的人是你不是我,这喜酒或许你也没有想要喝,我便不与你特别送请帖了。其实又何必呢?不是你的,任你再怎么挣扎也不是你的。”
这又算得是什么话?聂韶光想,她究竟还敢成亲呢,也是不怕人会笑话!然而这一刻,坐在聂韶光对面的陈怡菲却在想,没有料到他竟还等着自己……兜兜转转还能有这样的归宿,老天爷也是待她不薄了。
“不是我的,便可以是那个人的?”聂韶光控制不住,眼里迸出了两道怨毒的视线。她紧紧盯着陈怡菲,忽而间笑道,缓和下来语气与表情。
“你竟还能够嫁人呢……指不得是叫人怎么看,背地里怎么辱骂,你还能够有这样的心思。你当真是不怕呢,许那家子人表面上接受了你,内里说不得如何的厌弃,你是还当自己不过十五岁的未出阁少女么?”
这样的话,陈怡菲便很不爱听了。强行将她自己的想法按到别人的身上有什么意思呢?既已从宫里出来了,且不会再回去,还不兴得她有新的生活?再好的人,不是自己的也就不见得好了。再差的人,同自己无关,也就碍不到自己的眼。
唔,皇帝是那个好的,眼前的人是那个不好的,总之都同她关系不大了。
陈怡菲笑了笑,似无什么所谓,“改嫁的事儿又不算少,何以在我身上便行不通了?倘若之后真受了委屈,自有爹娘为我主张的,您何必操这份操不上的心?”
该传达的意思传达到了,她是再不想与聂韶光聊下去,说罢便起了身,与聂韶光告辞,拂袖走了。从头至尾,陈怡菲都没有碰过聂韶光为她斟的那杯茶。
聂韶光一个人在茶楼里坐了许久,大街上的行人渐多又渐少,从喧闹到冷清,便似她走过的路。当初在宫里是如何的风光,而今却什么都不剩了,心同身子还有年华都交付了出去,换得被遗弃的下场,她要怎么说放下便放下?
到底陈怡菲那样的无动于衷,她怎么都做不到。
聂韶光只是坐着,一动不动的,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又听到了什么。即便是这样,时间还是按照自己的步调一点一滴地流逝着,无论她是怎么样。
天色渐晚,连夕阳的余晖都隐没了,聂韶光终于慢吞吞起了身,感觉两腿都坐到发麻。她拖着疲惫身心回到了将军府,入得了闺房,便有人送上封信笺,是冯太后派人递来的。
想起陈怡菲说不甘心的人是她,聂韶光垂在身侧的手掌半握了握。她不甘心没有错,她做不到就这么再找个人将自己给嫁了。聂韶光接过了信又遣退底下的人,自顾自拆开信笺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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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嫤达到桐城之后写了信回临安,到得这个时候,已是七月流火的天气,夏天的热意退了不少,变得凉爽起来。
冯太后一直都待在寒山行宫,夏玉澄已是两个多月了,章妡央着夏明哲陪她带着孩子去过一趟行宫,好叫冯太后也瞧一瞧。夏玉澄被养得糯米团子样,玉雪可爱一团喜气,冯太后看一眼就喜欢得不行。
“这样好的孩子,能时常见到便好了。可怜见一面,还要小娃娃坐那样久的马车,他还这样小,如何经受得起?我想想便心疼得不行,总归是不大心疼你的。都说隔代亲,可见是不假了。”
冯太后手中握着支拨浪鼓,摇一摇逗弄被章妡抱在怀里的夏玉澄,见夏玉澄立时笑眯了眼,很是开心的样子,越发眉开眼笑,同章妡说着。
章妡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她往前与自己六哥提过将母后接回宫,可是想到以前阿好差点丧命的事也觉得心有愧疚。他们是亲人,感情自然是不同的,想要原谅或是不难。可是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