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沈哲回复:“可以的吧,不过貌似得先去校医院,校医院给开了转院证明,然后再去校外医院,才能报销。你怎么了?”
江天晓:“……我没事,今天晚点回来。”
“嘿嘿嘿约会?”
江天晓无语。
脑子里一遍遍崩溃地回放下午的壮举,江天晓默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被送来医院这一趟,得花多少钱。
正想着,病房的门被“咚“地敲了一下。
江天晓心一跳,是于朗来了吗?!
走进来的是个留着莫西干头的男生。
被派来守着江天晓的女生——她自我介绍叫张小蘅,是于老师的研究生——冲男生笑了:“学弟你也来了?”
男生点头:“于老师说让我来看着这位同学,顺便过来把钱垫上。”
听人提起于朗,江天晓忍不住又想起课堂上做的那个梦和那阵呕吐,一阵无地自容袭上胸口,“呃……于老师,他……还好吧?”
“嗯?”男生面带疑惑地看向江天晓,显然不知道下午的事:“他去开会了啊。”
“哦……”江天晓心里松了一口气,于朗下了课又去开会了,看来没受自己的影响。
对啊,无非是一个学生上课不舒服吐了,人送医院了,支使其他人来帮忙了,有什么可挂心的呢?最多,最多是恶心了点。
“感觉好点了吗?”一位女医生走进来,递给江天晓一支体温计:“量个体温,来,张嘴,我看看你的嗓子。“
“扁桃体太肿了啊,我再听一下。”说着把冰凉的听诊器扣在江天晓胸口:“正常呼吸。”
来回换了好几个位置,医生皱着眉问:“以前有过下呼吸道发炎吗?”
“没。“
“痰咳得出来吗?”
江天晓想了想:“咳不出来,就感觉很深,在胸口的位置吧。”
“你下呼吸道发炎了,痰也多,得加瓶药,要不晚上还会烧起来,你又不能再吃退烧药了。”
“啊,好。”
现在已经七点半了,第二瓶药刚输了一半,再加一瓶,起码得九点才能输完。
江天晓扭头对张小蘅和男生说:“学姐,学长,要不你们先回学校吧,我已经没事儿了,就是输液一时半会儿输不完。”
张小蘅摇摇头:“我俩还是陪你输完吧,应该也不会太晚。”
“我真没事了,学姐你们先回去吧,你们还没吃晚饭吧?”江天晓觉得他俩肯定挺不爽的,被导师叫来陪一个公共选修课上的陌生学生饿着肚子输液。
“那我问问于老师——也不知道他开完会没有。”张小蘅拿起手机,低头发微信。
没过一会儿,她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
“于老师说如果你没事儿了,我们就先走——那我们先回去啦,是有点饿了。”张小蘅拎起包,笑着对江天晓说。
“嗯,实在麻烦你们了……学长,钱我怎么给你,支付宝行吗?“江天晓问。
男生“噢”了一声,说:“你不问我都忘了,我用的是于老师的卡……这样吧,你把钱从支付宝转我,我再交给于老师。”
江天晓耗尽全力转了转自己烧得七荤八素的脑子:“我想给于老师打个电话道谢,能不能把他号码给我?我顺便问了他卡号直接给他打卡上。”
男生痛快地点头:“那也行,你记一下哈,187……”
他们走了,江天晓才做贼似的,把那串电话号码添加到通讯录。备注名写的是“于朗”。他觉得自己挺怂的,但也只能这样了。
肚子叫了,吐过之后感觉胃里空荡荡的。
病房里只有江天晓一个人,外面的走廊里时不时响起带着武汉腔的普通话。来武汉三年,江天晓也只知道“苕”是说人傻,“个斑马”是粗口,其余则一概听都听不懂。
肚子又连叫两声,江天晓轻轻动了下因输液而发麻的手臂。脑子里弹出明亮快餐店的饭菜,卤蛋,鲜香的紫菜蛋花汤,滋滋冒油的烤肉……卤蛋总是很入味,蛋黄口感绵软……紫菜蛋花汤里有虾仁碎,再滴上几滴香油,那味道……烤肉是刚刚烤出来的,冒着薄薄一层油,洒了胡椒粉,切成一条一条整齐码在米饭上……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门口忽然传来声音。
那语气平平淡淡,江天晓却一个激灵。
于朗正站在病房门口。
“于老师您怎么来了!“江天晓想,完蛋了,于朗是不是来索命的……
“听小蘅说你没事儿了,”于朗将手里的塑料袋递给江天晓:“开完会顺便看看你,吃吧。”
淡淡的饭香从袋子里透出来。
“于老师,今天下午……对不起,”江天晓更心虚了:“我真没想到反应会那么强烈,我就多吃了一片儿退烧药。”
于朗却没搭理江天晓,目光在病房里溜了一圈,回到脚边的塑料椅子上。他皱着眉,似乎还轻轻”啧“了一声:”我还是站着等你吧。“
江天晓:“……”
原来人家是在找能坐的地方,看了一圈儿,没找着,嫌脏。
江天晓单手解开袋子,里面是塑料碗装着的粥,装得很满。那么问题就来了,江天晓想,我只有一只手能活动啊,要用来拿勺子啊,粥放在腿上或者床上又容易洒……
江天晓迅速瞄了一眼于朗,见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屏幕。
我擦我在想什么,江天晓脸颊发烫,我怎么可以幻想于老师给我喂粥,真是猥琐龌龊下流,哎我以前没这么饥渴啊,我是不是烧傻了!
“怎么不吃?”于朗忽然抬头问。
“呃……”江天晓低头看着满满当当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