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重要的祭祀、典礼、宴会,是轮不到郁偆参与其中的,只能排排坐好,听听年长的姑姑,讲讲里头的盛况。
可崔司籍却躲不得懒,日日早起,连个安生觉都睡不着。
腊月三十要守岁,钟尚仪和吕尚仪将人聚在一处,像模像样的置办了几桌席面,让尚仪局中的人一道守岁。
左右设了交椅,两位尚仪,各司主事,按着职位大小,具坐其上。所有宫女按着各自职务,一起上前行礼。礼毕,两位尚仪及各司主事,很是大方的散发了压岁钱。
因还有职务在身,宴席上面并不敢饮酒,但各色汤品、瓜果、菜肴,还是让所有人吃了个肚圆。
郁偆这一桌都是同一批进来的宫女,大多相熟,谁爱吃什么,谁不爱吃什么,悄悄说了,又慢慢移了碗碟,自个欢欢喜喜开吃。
郁偆吃着吉祥果又夹了如意糕,盼着来年能吉祥如意、平安喜乐。
接近子时的时候,各桌又上了盘盘元宝形的饺子,里头各色馅料皆有,郁偆吃了几个,就没吃到一个相同的。
一时之间,欢声笑语不绝,直闹到三更鼓响。
都过了年了,郁偆这批新人也就不算太新,可还是被留下来,收拾这残羹冷盏。
所有人有急着回去补觉,因此收拾地十分利索。
郁偆和何香香一道回去,看着廊下明亮的红色灯笼,郁偆呢喃着道:“今天是我过得最好的生日。”
这个生日,有着满桌的可口食物,不用发愁明年的生计。每一个人都高高兴兴的,为了这个盛大的节日在庆祝。
何香香疑惑地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着,这以后啊……可要年年如此。”
☆、第008章
正月初一,皇后需在交泰殿受命妇朝贺。
崔司籍作为高阶女官,也需在交泰殿内侍奉。
郁偆回房的时候,崔司籍已按品大妆,将大礼服穿戴整齐,亦有宫女在一旁帮崔司籍梳头插戴。
郁偆到底人小身矮,如今的身量根本没法帮崔司籍梳妆打扮,反过来还差不多。
崔司籍脸对着镜子,只转了下眼珠子看向郁偆:“你先睡会儿,今天初一,本该放你一天假。等你醒了,我要是得空,就带你在附近走走。”
郁偆满心欢喜,整日呆在一个地方,确实让人生闷,能到不同的地方走走看看,总能让人心生愉悦。
“多谢司籍,那你可得早点回来,我等着你啊……”郁偆期待地道。
天还没亮,可四更鼓已响,崔司籍要跟着六尚以及一班同僚,一齐去交泰殿。
郁偆简单梳洗一番便睡下,等醒来特意换了一身新衣服,等着崔司籍回来带她出去走走。
崔司籍回来后,换了身平时穿的衣服,果真带着郁偆出去转了转。其实也不过是去其余各局串串门,坐下聊上几句,顺带吃些瓜果点心。
郁偆都不用说什么话,只要笑笑,拿着零食甜嘴。
崔司籍带着郁偆去了几个地方,便又去办理一些事宜,郁偆也被拉去干活。
为了维持这偌大的皇宫运作正常,底下的宫人不得不每日辛勤劳碌。忙忙碌碌七八日,很快又到上元节,宫里挂起了彩穗以及各色宫灯,玻璃、羊角、或绸、或纱、或绢、绣的、画的、织的……
正月十五这天,这宫中的主人在大明宫开宴,又有戏班、杂耍、舞乐助兴。到了晚上,月上中天的时候,还在宫殿前的广场上放起了烟火。
尚仪局内也是装点一新,各色灯笼高挂。
郁偆头上簪着两朵红色的绒花,脖颈挂着一只金项圈,也不管外头有多冷,和一群小宫女坐在廊下,双手捂着耳朵,高高地抬着头,看着天上绽放的束束花火。
何香香紧紧靠着郁偆,互相取暖,看到好看的,还会伸出手指指点点。
“这地方还是太偏了些,有些都看不到。”
“能看到就不错啦,等烟火放完了,咱们去吃汤圆。”
“在宫外的时候,我爹会给我做兔子灯,手里拿根绳,能拖着在地上走。不过……还是这宫里的灯笼好看。”
为了选一个最好的角度看烟花,一群小宫女,大多挤在一起,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夜虽还未深,可按道理也已到了平日该入睡的时间,但管事嬷嬷并没有催着这些小宫女回房去,而是继续让她们玩耍。
等到天上的烟火燃尽,又许久不见新的烟火升空,一群小宫女这才意犹未尽地回房。
“这可比宫外看到的好看多了,就跟真的牡丹花儿似得,在天上盛开的时候,像是变成了白天。”何香香兴致勃勃地说着,显然很开心。
说实话,郁偆在现代看过烟花,只有比如今看到的更精妙,声势更加浩大。可那又如何呢?她怕是再也看不到了吧?
郁偆比何香香先一步到房间,便停住脚步,道:“我到了,你也早点回房休息天王时代。”
“我哪儿睡得着啊,满心满眼都是刚才那些漂亮烟花,真想再看一回。”
郁偆听得耳朵都快出茧子了,连忙道:“我看司籍司的存档,陛下万寿的时候,按例也会放烟火,到时候你就又能看到了。”
“我怎么没看到过啊?你在那里看到的,等明天给我看一眼。”好在何香香没有理智全失,知道这个时间已经有人睡下,说了这一声,便轻手轻脚的回房休息。
在这样的节日里,像郁偆这种小宫女还得闲看看烟火,而崔司籍则是从早忙到晚。
可就算再晚,五更鼓响的时候也该回来了。
早已形成的生物钟,令郁偆准时苏醒,可还没等郁偆穿好衣服,房门突然就从外面被人推开。
崔司籍站在外头,看到郁偆好好的呆在房里,明显舒了一口气。
“快点穿好衣服出来,吕尚仪要点人。”
崔司籍的眼里布满了血丝,像是一夜没睡。
郁偆赶忙加快了速度,三下两下挽好头发,便出门跟着人流一起走。
明明还在年节里,可那些管事的人脸上,都露出几分凝重。
在廊下摇晃的灯笼,没了烛光的映衬,失了几分颜色。
各司主事手中拿着名册清点人员,要是有谁回应的时候略有迟疑,便会被盘问一番。
尚仪局中,人倒是一个没少。
还没等众人弄清个所以然,吕尚仪又让所有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郁偆依旧随大流走着,可看众人的面色,想来有部分人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还是桩大事。
到了下午,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传了出来,陛下了旨,尚食局的两位尚食,一位司膳,以及一些宫女内侍,一出正月,便去守陵。
这道旨意一出,立时就让宫中所有都战战兢兢,生怕这样的事情,落到自己头上。
郁偆原以为自己很快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不知道的依旧不知道,知道的都是一脸的讳莫如生。
倒是崔司籍,将郁偆盯得更紧了些,还提醒郁偆,不要随便走动,要是出了尚仪局,定要和人同行。
这本来也没什么,可在大过年的说这些,就显得特别奇怪。
好在,郁偆的好奇心也不是特别重,崔司籍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再说,她能出尚仪局的机会,也十分稀少。郁偆只当是一件小事,可很快就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