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羡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说法:“肯定。”
小叶子满意地点头:“父亲说爸爸可厉害了,能打能扛长得还帅,一定能把他带回家。”
沈羡觉得有趣:“师父还和你说了什么?”
“没其他的了。”小叶子的情绪低落下来,“父亲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他对我说要好好地陪着爸爸,让他开心点。对了,你是父亲的徒弟嘛?”
面对小叶子步蕨一样却充满好奇天真的眼睛,沈羡出了一秒神点点头:“我是师父的首徒,师父还有另外两个徒弟。”
“哦……”小叶子抱着软软的枕头,声音也软软得像春天里随风摇摆的花朵,“你看着很厉害,父亲一定很喜欢你。”
沈羡突然就失语了,过了很久他的声音低哑地响起:“是吗?”
小叶子使劲点头,托腮看着远方:“我可以喊你师兄吗?”
“……可以。”
“那师兄,你会做夜宵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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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汲站在泰山脚下,步蕨亲手关上的泰山府殿门户大开,黑色的雾气流纱般缓慢地从他身边流淌过,以泰山为中心的数公里范围之内遍无人烟。
这儿已经变成了无人区。
按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穿过泰山大门流泻向人间的阴气会在不知不觉间吞没所到之处的所有生灵。人间和地狱彻底沦为一体,不再有界限。
“我以为我要等你很久呢。”
纯黑的山门内响起步蕨流水般温和纯澈的声音,然而伴随着黑气流出让叶汲生出种如芒在背的不适感:“老二?”他眼神倏忽一变,厉声呵斥,“你不是老二,炎魔!”
熟悉的身影从黑暗中漫步走出,渐渐浮现的眉眼是叶汲熟悉的模样,青色的火焰蛇一样绕过他的手腕,盘在他的肩上:“叶三。”
叶汲眼神悚然,灵魂震颤。
步蕨对他的称呼不固定,大部分时候直接唤名字;心情好的时候会反口调戏回去一句“亲爱的”,当然某些气极的时候也会反唇相讥他一句“亲爱的”,这时候叶汲的日子往往不会好过,要么被揍要么滚到外边睡地板。
当他喊他“叶三”,往往是有些生气又无奈的时候。
叶汲太熟悉这个口吻了,正因熟悉他毛骨悚然地不敢上前半步,犹带着一丝希望看着步蕨:“二哥?”
步蕨向他微微一笑,眉梢眼角的弧度与叶汲记忆中的画面分毫不差。
而步蕨却突然在此刻发难,他手中凭空出现一张纯黑巨弓,拉弓搭箭一气呵成,快到叶汲连眼睛都来不及眨!
三根黑箭快如流星,搅起风暴,分别射向叶汲的眼喉心!
叶汲身形暴起闪避,第一根箭头擦破额角插入他背后山石,咔的声巨响,山体崩裂;第二根黑箭被他拼尽全力徒手抓住,冲力让他的手骨扭曲变形,淋漓的鲜血沿着长箭流下;而最后一根箭……
他知道自己避不开了。
世间能躲开泰山府君三弦连珠箭的人根本不存在!
他索性躲都没躲,强硬地挺胸而上,箭头扎破血肉,穿过肩胛,巨大的惯性直接将他带飞了出去。
倒退十来米,叶汲脚跟在地上勒出两道深深的印痕才稳住身体。他扔掉那根纯黑箭,流血的手干脆地从肩胛拔出箭头,血水飞溅。狰狞可怖的伤口却在同时飞速愈合,须臾间恢复如初,连个伤口都没有。
“果然地心在你身上啊。”步蕨脸色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视线毫不加掩饰地盘旋在叶汲结实的胸膛上,他微微眯起眼,“还有天地根,他们两兄弟倒是大手笔。”
“你这个老不死的魔物。”叶汲冷冷地注视他,手中亮出蛟骨刀,森冷的水汽四下蔓延,“别顶着老二的脸来恶心人。”
“步蕨”眼神微妙地变了一变,他笑吟吟地垂下搭弓的手:“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不惜剜掉自己的地心送给你。可你却连他的人都不认识,你说他要多伤心啊。”
叶汲脸色巨变,蛟骨刀劈开阴气化成飞龙,斩出寒冰千尺,咆哮着扑向“步蕨”:“你他妈在放什么狗屁,把老二还给我!”
“步蕨”手中的长弓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他失手空拳地站在那里,迎向倒刺嶙峋的冰龙獠牙,笑容诡谲:“他是取我的骨头,用我的地火烧成的神,既然不听话自然要回到我体内。”
冰龙的血盆大口已悬在“步蕨”的脑袋上,却生生止住!
叶汲的眼神惊疑不定,“步蕨”微微仰头看着居高临下的他,伸出手轻柔地抚摸他沾血的俊朗面颊:“但是他作为我最完美的造物,我总是有无限的包容。所以……”
“步蕨”无声地张了张嘴,嘴角的笑容诡异得让叶汲心惊:“我勉为其难和他融为一体了。”
四尺一寸的偃月刀如同死神的镰刀在半空滑过雪亮的弧度,直割叶汲的头颅!
叶汲一刀横档向上,但他的短刀没有办法完全架住偃月刀宽阔的刀背,全身骨骼硬生生被巨大的刀身压得咯吱作响,双膝蓦地下沉,靴底深深陷入地面。
“你说,他现在是死了,还是活着呢?”步蕨一手持刀压住叶汲,手臂上的青筋一道道凸起,蛛网般从手背包裹到手臂。冷汗从额头冲刷而下,可他的语调却是截然相反的轻松,身体的异样对他来说没有构成任何威胁,灵魂仿佛与身体完全分隔开来。他微笑着看向叶汲,眼神泛着恶毒的光:“现在的你是希望他死了还是活着呢?”
叶汲已经看见“步蕨”手臂上的血管迅速从青涨成紫红,再过几秒便会顶不住压力炸开,他当机立断撤刀撤回,暴怒道:“滚出老二身体!”
回应他的是挑起寒光疾步冲前的青黑长/枪,枪出如龙,势如破竹地穿过深重的水汽,卷起厉鬼的尖啸追向叶汲:“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年轻人。哦不,应该说是儿媳妇?”
叶汲不敢正面迎战,这个疯子根本不把步蕨的身体当回事,只能抽身避让:“滚你丫的儿媳妇,老子是攻!”
“……”
“步蕨”意外地挑了下眉,长/枪横扫千军,扫起白骨无数,雨点般打向叶汲:“我的儿子竟然在下面,太让我伤心了。”
最后几个字,他眼神蓦地冷了下来,彻骨的杀意暴露在空气里。
叶汲狼狈地左躲右闪,突然他的脚踝被两只骨爪牢牢锁死,他大感不妙,骨刀刷刷斩碎骨爪,枪身已近在眼前,将他横扫而起。
寒光毕现的枪身又一步向前,借势挑起寒光,扎向叶汲背后。
来势太快,叶汲根本无从躲避。
千钧一发之际,“步蕨”地混乱了一秒,正是这一秒迟缓了枪势,挑破叶汲腰侧,将他甩飞到山壁上。
“轰!”山壁裂开几条十来米的裂痕,剧痛从脊椎卷向全身,叶汲喉头一甜,猛地喷出几口血。他咬牙持刀撑起身,才站起来百来根白骨突然破壁而出,从四面八方抓住他的手脚身腰狠狠掼进刚才砸出的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