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林回想一下:“荣珍,是有这个事,后来她不就去西南了么。”
王令宜欲哭无泪:“就是因为这本诗集,她说要学啊。”
“你哭什么。”谢宝林很瞧不上。
王令宜道:“我没哭。”
说着,王令宜就感觉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去,啪嗒啪嗒地砸在地面的细编草席上。
谢宝林面带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提醒道:“你哭就哭,不要流鼻涕,更不要弄脏了我的地。”
王令宜原本给自己挖坑学诗就挺惨淡的,哭了也就罢了,还遭到谢宝林的嫌弃,王令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起身就朝谢宝林扑过去。
谢宝林哪能想到王令宜突然发疯,没有防备,硬生生地被王令宜扑倒在地,后脑仁磕得生疼。
“你起开。”谢宝林刚想把王令宜推开,又想起那日王令宜额头的包,以及眼泪,便迟疑着,没敢用劲。
王令宜显然得寸进尺,揪住谢宝林的衣襟埋头把眼泪蹭得干干净净,却也并不起身,伏在谢宝林身上,闻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谢宝林控制着自己不把手放到王令宜的脖颈上掐死她,道:“嗅什么嗅?你是狗么?”
王令宜撇撇嘴:“娘娘,以前有人说我不懂事,你说我真的不懂事吗?”
此刻,王令宜抬起眼眸,那双形状精致的眼眸似乎在片刻之间方下过一场雨,湿漉漉的。谢宝林想:王令宜用自己的脸哭起来原来是这样。
谢宝林淡淡道:“你怎么会懂事呢?”
王令宜怔然。
她仿佛又独自回到去年那场百年难得一见的瓢泼大雨里。
——“我还有事情要做。”
——“王令宜,你能不能懂点事?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就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王令宜情绪低落,缓缓坐直了身子,往后退了退。
谢宝林却语气不改:“可是,你不应该就是这样的么?懂事的王令宜,还是王令宜么?”
王令宜瞧着面上没什么其余表情的谢宝林,只觉得:大内之中,哦,原来还是她一直看不惯的谢宝林这样想。
偏偏是谢宝林。
王令宜再次扑过去,双手环住谢宝林的脖子,娇声道:“娘娘~”
谢宝林把她拨拉到一边去,而后整理自己的衣服:“真不知道王家为什么让你进宫。”
王令宜却略略笑了:“不是王家,是我自己要来的。”
“你真是疯了。”谢宝林没看她,抬手将诗书递给王令宜,嘴上道,“进来许多都不得已,你还主动来。”
王令宜躺下。
细编草席很是凉快,却又不会粗糙得挂住头发,王令宜很是满意,舒适地叹息:“谢宝林,主动也有主动的妙处。”
“比如说,你主动学诗,坐起来,今天看完建安七子的五言。”
谢宝林就不能多好一会儿。王令宜懒洋洋地坐起来,顺势就想倚到谢宝林身上,这次谢宝林有了防备,立刻伸手撑住王令宜的脑壳,面无表情道:“明德那边,你想怎么着?”
“先让她多背点。”王令宜眼中燃起了斗志,“背趴她。”
谢宝林未曾出口的提醒是,不是谁都觉得诗难的。
王令宜这个赝品老师的命令既然下达,明德自然让人给王令宜回信。
其实也就是一张纸条,上面只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字“善”。
善?
王令宜笑容扭曲起来:你会知道有多善。
左右谢宝林还欠着明德一本诗书,就由她来还吧。
明德近些日子都在宫中与太后同住,当王令宜将厚厚一本诗集搬到明德面前的时候,明德放下棋子,诧异地瞧了瞧,道:“这么多?”
“想着你喜欢,挑了全集。”王令宜笑容端庄。
明德挑挑眉,最终却还是道:“有劳嫂嫂,我一定看完,然后同嫂嫂讨论一二。”
王令宜:这跟我想的不一样!哪个要跟你讨论!
“既如此,我便先走了。”
明德忽而出声,声音清淡,却又隐隐带着些许期盼:“嫂嫂,与我手谈一局,如何?”
坐在傍晚柔和日光之中的明德面容神情软下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20507501丢的地雷~么么哒~
大福碎碎念:科二过了,科三还会远吗?
话说,好想在题外话里放点作文素材……你萌会打死我的吧23333
☆、王贵妃与谢皇后的十三
王令宜轻而斩钉截铁道:“我不会。”
“骗人。”明德捏了颗棋子落定。
王令宜知道谢宝林是真的不会,便打定主意不再多说。
“既如此,”明德随即站起身来,轻轻整理了下衣裙,才走到王令宜面前站定,“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件事?”
王令宜摇头:“不行。”
“问也不问?”明德盯着她的眼眸,红唇微微弯起,压低声音道。
王令宜语气中并没有太多情绪:“嗯,无论什么。”
她要是打着谢宝林的旗号答应这些答应那些,谢宝林恐怕就要拆了她。
明德倏地笑了:“如果我告诉你,我李景文的驸马很有可能是孙家那个孙家齐,你会怎么想?”
听罢,王令宜语气一滞,道:“不太合适。”
“那谁合适?”明德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谁?”
王令宜转而抬头看看天,发觉天色渐晚,心道约好跟谢宝林一起吃晚饭要迟了,于是向明德笑笑:“公主值得最好的,你能选择。”
不是景文,不是明德,而是公主。
明德看她有些急迫,先是菱唇微抿,而后颔首笑道:“嫂嫂有约,我自然不能相拦,嫂嫂快些去吧。”
王令宜点点头,转身先行离开,直到转角时候,王令宜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明德独自一人站在树下,她身后光芒晕开,让王令宜看不清楚明德脸上的神色。明德就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她,无限孤寂。
王令宜终究还是离开了。
明德望着无人的远处,自嘲笑道:“选择?我是不能的。”
王令宜到华阳宫时,华阳宫里已然掌了灯。
合姜知道皇后和榕西要来,早早地在华阳宫外等着。一看见榕西提着宫灯过来,合姜就忙走过去,向王令宜行礼,而后笑眯眯地接过榕西手里的宫灯,道:“榕西姐姐,我帮你拿着。”
王令宜叹气:合姜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从华阳宫外到华阳宫内王令宜以前最爱的小饭厅,这路上合姜压低声音同榕西说好多话,几乎全然忽略了她们身后还有一座皇后大神闪亮矗立。
可榕西基本是合姜说三句,她回一句。
这样居然也能聊得下去。
榕西无心跟合姜多有接触,临到上台阶前,榕西回过身来,轻轻托住王令宜的手腕,见王令宜扭头看她,她便向王令宜笑起来,嘴边两个小梨涡十分好看。
合姜在前回头看着榕西,神情略略黯淡下来。
谢宝林坐在饭桌边上,优雅地喝完最后一口汤,然后接过宫人递来的帕子,按了按嘴,方道:“皇后娘娘来了?”
王令宜端着架子,眼神却迅速地扫遍桌上每一个盘子。她发现,这张圆桌中央,似乎有条隐形的线将谢宝林那边跟她这边一分为二。谢宝林那边的小盘子里面放的都是她的菜,王令宜这边的菜似乎是刚上。
虽说菜品都一模一样,但王令宜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闷闷不乐。
说好的一起吃呢?
谢宝林屏退了其他人,饭厅小门一关,谢宝林才随口道:“王令宜,你这学诗进度不快就罢了,没想到走路比你学诗还慢。”
“有事耽搁了。”王令宜戳着盘里的水晶肘子,迟迟没夹起来。她忽然感觉没有以前那么爱肘子了。
谢宝林便配合地问:“哦?什么事?”
“给明德公主送诗集。”王令宜闷声回答。
谢宝林自己斟了杯清茶,素手端起茶杯,小嘬一口,方笑道:“你当我傻,凤仪宫那么多宫人,用得着你去。”
王令宜:“……”
“想说什么就快说。”谢宝林最看不得磨磨蹭蹭不肯说明白的。
闻言,王令宜暗暗想了一下自己的下场,便试图用微笑迷惑谢宝林,然后状似无意道:“娘娘跟明德公主,关系不错啊。”
谢宝林又饮下一口茶,睨而视之,哼声道:“想知道?”
王令宜立刻丢下矜持,点点头。
“那就好好转转你的脑袋,自个儿猜。”谢宝林并不作答,“快吃,吃完赶紧走。”
王令宜不乐意了:“你赶我走?”
“有什么问题?”谢宝林瞪她一眼,“你在这儿待着算怎么回事?”
王令宜小声说:“你果然不招人待见。”
谢宝林当即问:“你说什么?”
王令宜立刻就向谢宝林抛了个媚眼,盈盈欲笑,道:“娘娘,打个商量,下次再去书房的时候,可不可以带点糕点?今日的这些就很好。”
“不带。”谢宝林不假思索便拒绝了。她去教王令宜,还得带着礼?哪有这样的道理。
小厨房旁边的偏方内,合姜难得安静着呆在一边,没打扰榕西用饭。
合姜沉默这么长时间,榕西倒有些不太习惯,来之前分明还好好的。
“榕西姐姐吃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