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夫人朝矮榻上缩了缩,尖叫道:“你别过来!”
那可是个傻子啊,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云瑶嘻嘻笑了两声,歪头看着继室夫人,一路指着屋里的摆设说道:“络子、锦被、枕头、胭脂水米分、书橱、妆奁,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害人之物。你说,要是阿父和祖母知道了——”
继室夫人目光一冷,斥责道:“你要做什么?”她停了停,又续道,“无人会信你的。”
云瑶嘻嘻笑道:“是啊,无人会相信我的,横竖我是个傻子么。”她握着剪刀走近继室夫人,将冰凉的锋刃贴近她的面颊,轻声说道,“但如果我要母亲留在这间屋子里,又或是将母亲送到突厥军中,让突厥人蹂。躏至死——”这是刚才继室夫人说过的话,被她一一地重复了出来。
继室夫人几近崩溃:“你要做什么?!”
云瑶摇头道:“不想做什么,不过是想要讨回些公道。”她这位继母痛恨亲娘,又因为这具身体和亲娘长得像,遂将一腔恨意都灌注在了自己身上,要是不讨回些公道,还真是对不住原先的姑娘。
继室夫人惊愕地看着她,眼里隐隐有些恐惧之意:“你、你的疯病好了?”
☆、第4章 北齐|青铜面具,兰陵王
唔,她确确实实是疯病“好”了。
云瑶轻轻笑了笑,握着剪刀贴近那位继室夫人,轻柔地说道:“阿瑶的疯病,早在昨天夜里便好了。但要是阿瑶疯病未愈,哪里能听到刚刚那一番话呢?那一番真真挚挚的、动人的话……”
她靠在继室夫人耳旁,轻声说道:“你对我娘的恨,想来也是出于嫉妒罢。”
“不——”继室夫人尖叫一声,伸手想要推开她。但云瑶的力气比她大,个子也稍稍地比她高了半个头,遂轻而易举地阻止了她的动作。继室夫人在她的手里挣扎片刻,忽然狠狠地咬了下去,在云瑶手腕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
云瑶笑了,道:“母亲果然是恼羞成怒了。”
继室夫人一面扭动着身子,一面想要去抓那把剪刀。但云瑶将剪刀举得高高的,继室夫人完全够不到。她张口想要再咬。云瑶已经将锋利的刃贴在了她的后颈上,柔声道:“母亲要试试么?”
言下之意时,她要是再咬一口,便会立时血溅当场。
继室夫人害怕了。她定定地望着云瑶,颤声道:“你想要做什么?”
云瑶慢条斯理地说道:“不想要什么,不过是想讨回些公道罢了。”她一面说着,一面从矮榻上起来,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继室夫人一经放松,便从矮榻上跳了起来,连连后退两步,用脊背抵着门,戒备地望着自己的继女。
云瑶闲闲地说道:“母亲要当心啊,外间随时都会有人进来。”
她话音未落,门外便响起了笃笃的叩门声,紧接着有人推门进来,连声问道:“妹妹在么?姊姊给你摘了束花……哎?母亲?母亲???”说话间,便将摔落到地上的继室夫人扶了起来。
来人约莫有十六七岁年纪,与云瑶长得有六七分像,但却要更加明艳动人一些。
继室夫人见到那人,便倏然缩回手去,面色又惊又怒,像是想要说话,但却连半个字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云瑶闲闲地把玩着那把剪子,笑道:“母亲怎么哑了?不妨将刚刚的话,再复述一遍罢。”
来人哎呀一声,扑上来捂住云瑶的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怎可对母亲不敬!”
云瑶侧头望她一眼,猜测她大概就是这具身体的姐姐、众人口中的大娘子了。她抬起手来,一一指着屋里的陈设说道:“这锦被是带毒的,流苏是带毒的,枕头是带毒的,胭脂水米分也是带毒的。姊姊你瞧,我打小儿便住在这间带毒的屋子里,哪里能不说疯话呢?”
来人吓了一跳,愕然道:“不、不能罢?这些都是母亲亲手……”
她继而想到,妹妹自从染上疯病之后,就独自住在府里最幽静的院子里,平素除了自己和阿翠之外,甚少有人会过来;而且因为妹妹疯傻,就连手帕交也没有一个,如果屋里真的有问题——
那、那确实是无人知晓啊!
继室夫人尖叫道:“她、她在说疯话!”
云瑶无谓道:“我究竟是不是在说疯话,你们让人来查一查便知晓。这间屋子僻静幽深,甚少有人会过来查探,你动手脚时应该也不会过于仔细。至于留下的痕迹,自然也是会有的。”
继室夫人脸色煞白,连连地后退了两步,摇头道:“不、不……”
她想要退走的,但后面是屋门,屋门再过去就是正堂;前面虽然有个窗户,但窗户前站着先夫人留下的两个姑娘。大的那个脸色又青又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小的那个神色淡淡的,眼里却掠过了一丝阴霾,想来是非要她伏罪不可。
“来人!”大娘子喝道,“去请老夫人过来,再去请两位医者过来,给妹妹看病!妹妹今日身子已大好了,切莫耽搁了治病的时辰!快些去请!”
府里人都知道二娘子生来痴傻,但大娘子却颇具威仪,因此听见大娘子的话后,便忙不迭地去了。继室夫人呆愣愣地站在那里,想走走不了,想叫叫不动,一时间竟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