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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不我期 作者:缓归矣

    ☆、两只蝴蝶

    一道白光闪过,那光芒极其耀眼凌厉,甚至带着风啸声,‘噗’地一声没入血肉,紧接着面前一片红光。万氏只觉得脸上一热,是血,她的血,还冒着热气的血。

    万氏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几步外的男孩,他的右手还拎着那把匕首,脸上、衣服上,手上溅满了鲜血,宛若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怎么敢杀我,他怎么敢!我怀着萧家的骨肉,我的命连着萧挚的命,他怎么可以杀我。

    那一刀来的太过干净利落,甚至是惊艳,更是让人万万想不到,一瞬间众人就像是被施了魔法,只能愣在原地。

    萧挚只觉脑子嗡得一响,一片空白,直到被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激醒,他猛然扑向万氏,抖着双手按在她咕噜咕噜往外冒血的胸口上,惶然无助,“蓉儿,蓉儿!”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那神情似乎天都塌了。

    万氏没有看他,她甚至感觉不到痛苦,她想抬手,可是手脚似乎已经离她而去,她只能用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萧璟站在那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手中的匕首还在往下淌血,一滴又一滴。

    万氏面无人色的脸瞬间狰狞如讨债的厉鬼,艰难的开口,她每说一个字都咳出鲜血, “杀…杀…了他……为…我和孩…子报仇!” 她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涕泗横流的萧挚胡乱点着头,“好,好,我答应你,你放心,御医,快去请御医,请最好的御医,蓉儿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我不活了。蓉儿,你坚持住,你等着,你等着,我一定会杀了他给你报仇的。”尾音尖利,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聚集在萧璟身边呈保护之势的侍卫不禁皱眉,看着萧璟的目光颇有些不忍。

    而萧璟彷佛什么都没听见,直到万氏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他的眼珠才微微动了下。

    萧挚惨叫一声,抱着万氏的尸体大声嚎哭,撕心裂肺。

    众人静静的看着他,曾经历过华氏丧礼的侍卫只觉得荒诞至极。

    忽的,哭声骤停,萧挚一寸一寸的扭过头来,额上青筋毕现,双目赤红,阴森怨毒地盯着萧璟,猛地扑过去,嘶吼,“畜牲,畜牲,我杀了你!”

    萧挚只冲出了两步便被侍卫拦住,他手舞脚踢,歇斯底里的咆哮,状若疯癫,“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蓉儿,杀了你,蓉儿……”

    萧璟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看着萧挚的目光无悲无喜。

    闻讯赶来的武成王见此场景,神情竟有一瞬间的茫然,又被紧接而来的悲哀没顶。

    武成王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报应啊,都是报应!当年他征战天下,年轻气盛,用兵激进,所破之城血流成河。

    圆镜大和尚劝他上天有好生之德,得饶人处且饶人,否则业报加身,刑妻克女,父子反目,死于非命,后继无人。

    武成王置若罔闻,直到乖巧伶俐的女儿夭折,体弱多病的发妻痛不欲生病入膏肓,武成王猛然想起被自己抛在脑后的大和尚。他跪在大和尚面前只求让他来还这些业报。

    大和尚告诉他,大错已铸,为时不晚,贵人若能救,积德是良方。

    他卸下兵权茹素,散尽家财行善,可发妻依旧病逝,独子宠妾灭妻,父子形同陌路,今日人伦惨剧重现,他积的德还不够吗?

    武成王惨然地看一眼还在歇斯底里咆哮的萧挚,事已至此,这个儿子能不能留住听天由命吧。武成王心灰意冷的挥了挥手,“带下去。”

    侍卫应诺之后架着疯疯癫癫的萧挚退下。

    武成王慢慢的蹲在萧璟面前,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直视他的眼睛缓缓道,“你便是再厌恶她,也也不该如此行事,你杀了她,于名声上到底是一重隐患。对她我早有安排,我万不会容她生子,等我觉得自己要死了,我便会让她上路,此女工于心计蛇蝎心肠,萧挚又对她言听计从,我不可能留着她利用萧挚刁难你,至于萧挚——” 武成王顿了顿,“他若真为了个女人殉情,我也管不了了,若他不死,没了万氏在一旁挑唆,他能做什么?我和你祖母只剩这个儿子,我答应过你祖母要好好照顾他的,我总不能自己活的好好的却看着他去死,我知道这般对不住你娘,对不起你们姐弟,可我下不了手,事已至此,怨不得谁,都是我造的孽!”

    萧璟眼睑轻颤,平静的看着万氏的尸体,“她要杀我,我看见了。她趁我祭拜祖父时,用迷烟迷倒了我,。她在我面前猖狂大笑,她说只要我死了,她儿子就是武成王府唯一的子嗣,皇上再震怒也不会杀了他们一家。她还说,我娘会病的那么重是因为她在大姐送来的汤里下了药,祖父也知道,只有我和大姐,不知道。”

    武成王就像被雷劈了一般,只觉得天旋地转。萧璟说前半截话时,武成王只当萧璟犯病。六年前,萧挚亲眼目睹华氏被活生生气得呕血,吓得高烧不止,后便有些与常人不同,这六年武成王一直留在江南,调养身体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为萧璟治病。

    可当萧璟说出后一句话,武成王惊骇莫名。华氏之死有隐衷,世上知道这个秘密的活人绝不会说出来。萧挚以死相逼,他动不得万氏,只能把这桩秘闻掩下,否则让萧棠萧璟姐弟俩情何以堪。

    武成王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可他不知道因为太过紧张,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尤其是脸颊不自觉的跳动,“你,真的看见了?”

    萧璟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

    武成王的脸登时褪尽了血色,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二月里他赴友人之约,半路,得到萧璟晕倒的消息,连忙掉转回头,而他的好友却在他们约定的地点遭遇山体崩塌被活埋。

    如果不是萧璟的晕倒,他必死无疑,那大和尚的批言又应验了。若他那个时候死了,万氏的孩子有很大可能被允许生下,萧璟‘看见’的事情也极有可能发生,想到这里武成王硬生生打了个寒噤。

    这在别人听来匪夷所思,甚至荒诞,但是武成王却信了,世上既然有大和尚这样料事如神的和尚,萧璟为什么不能看见未来。

    贵人若能救,积德是良方!

    贵人!武成王震惊的看着萧璟,难道孙儿便是大和尚所言的贵人?定然是的,他没有死于非命,那么武成王府后继无人的批言绝不会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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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奴婢打听过了了,武成王带着小世子就在清泉庄上歇脚。”绿柳莫名所以的看着蓦地站起来的主子,怎么姑娘这么怪,打见到武成王的仪仗经过就神神叨叨,还要她去打听这么武成王有没有一起回来,皇帝六十大寿,武成王自然是要来亲自祝寿。

    姜怡妧神经质的咬着指甲慢慢坐下,武成王罹难,痛失手足的皇帝大病一场,备受瞩目的六十大寿,皇帝是在病中渡过的,便是病好了,身体也不复当初,没几年就驾崩了。这么大的事,她不可能记错。

    可如今,武成王却活的好好的,姜怡妧脸色一白,那她所认为的倚仗,还是她的倚仗吗?

    她知道哪些人会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在泥泞里不得翻身,她还知道哪些人会一飞冲天,她甚至知道新帝是谁,这些都是她底气。

    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武成王没死?武成王不死,萧璟就不会被皇帝接进宫亲自抚养,萧璟又如何与新帝从小一块长大。不被人看好的新帝能坐稳皇位,与萧璟的鼎力相助密不可分。所以在新朝,萧璟权倾朝野,哪怕他性情乖戾,甚至坊间传他弑父杀弟,都不能撼动他分毫。

    绿柳见她面色惶然无助,吓了一跳,一叠声追问,“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奴婢给您去寻郎中。”

    姜怡妧充耳不闻,她整个人都陷在恐惧之中,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何况武成王并非微末小卒,他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朝局。

    ☆、用心良苦

    轻风拂过,吹落了满地樱花,暗香浮动。面对如此如梦如幻的美景,太子妃却是无心欣赏,一张脸黑的几乎冒烟,她下了九张帖子,分别是六公主,七公主,九公主,淑阳郡主,英烈亲王的两位嫡女宜宁宜欢郡主,武成王孙女宣和县主萧棠,颐郡王府一张,最后一张给的是娘家人。

    太子妃倒想多请些皇亲国戚,人多好办事,奈何皇室人丁单薄,除了长辈,能请的就这么点人。萧家除了皇帝三兄妹和一族叔,其余的都死绝了,这位老族叔便是颐郡王。

    可最终来的人寥寥无几,只六公主和颐郡王府的三位夫人。太子妃当时的脸就拉长了,要不是太子妃的长嫂杜氏赔着笑脸暖场,六公主就要甩手走人。人六公主虽是个政治投机客,多方示好,谁也不得罪,可她好歹也是金枝玉叶,还不至于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太子妃在杜氏的提醒下收敛神色,招呼客人,没几句便切入正题。六公主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接茬,暗暗后悔,早知道大家都不来,她也不来了,这下被盯上了吧。那穆磊把心思都动到军需上了,还导致了一场惨败,如今是谁沾谁就等着名声臭大街吧!

    太子妃被滑不丢手的六公主气得肝疼,脸色阴沉,六公主脸色同样不好看,推说头疼走了,看她一走,如坐针毡的颐郡王府三位夫人顺势也提出告辞。

    太子妃耷拉着嘴角,眼神带刺,她压根就没想过求她们搭把手,但也不喜他们这种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只把三人看得毛骨悚然,她们不想来,可太子妃的帖子也不是她们能拒绝的,便被老王妃推了出来。

    杜氏看的不像样,硬着头皮道,“这风越刮越大,的确不是赏花的好时辰,咱们还是改日再约个日子的好。”

    三人忙不迭点头。

    太子妃帕子一甩,恨声道,“走走走,都走了才好!”

    杜氏面色一白,定了定神,又好声好气将颐郡王府的几位夫人送走,颐郡王府虽不参与朝政,老郡王领了个宗正的差事把无为而治贯彻的淋漓尽致。可老郡王是萧家辈分最高之人,皇帝又向来尊敬这个老叔叔,得罪他百害无一利。

    送人回来的杜氏见太子妃那张脸越发阴沉,见了她还抱怨,“一个两个的,她们可还把我放在眼里。”

    杜氏筋疲力尽,几乎虚脱,“娘娘昨儿就知道了,有再多的气也该消了,带到今天来,可不是叫人误会。” 既然不能取消宴会,那就好好待客,宾主尽欢才是正理,没得叫人看笑话。

    太子妃却没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拍了拍案几,怒气冲冲,“这口气让我如何消,我都要沦为笑柄了。”

    杜氏心道,你闹得笑话还少了,私心里杜氏也不想来,穆磊这个小叔子简直让她糟心透了,死了没什么可惜的,只恨他死的不体面。可谁叫她上面还有一个婆婆压着。

    闻讯赶来的萧宓此时的心情和杜氏诡异的同步了。

    杜氏抬头见是她,心里一松,别看这个外甥女年纪不大,却比她娘靠谱,她娘啊,太子妃当久了,谱越摆越大,人却是越活越回去了。

    萧宓对杜氏歉然一笑,低低一福,“今儿有劳舅母操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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