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瑜定了定神,待她们坐下,她开口说的,反而是给宸妃开脱:“听说宸妃今日来得极早,想来魏淑容对你恃宠而娇而故意不来请安的说法,这该不攻自破了吧。”
魏淑容未语先笑:“娘娘这是折煞臣妾了,臣妾亦不过是关心宸妃姐姐的身体安康,都是东宫里过来的人,宸妃素来有礼,又岂会恃宠而骄。”
“这倒是本宫误会你了。”
魏淑容且笑着,不去接这话。
一时之间,庄瑜便显得有些尴尬了——她至今没拿下魏淑容,她虽不得宠,但魏家在前朝与庄家交往甚密,太子登基时她俩家连成一气,新帝登基,她们就各自争宠了,宠信宠信,她们争的宠,替家里争的信。
庄瑜倒不想对她做什么,眼下的情况,反而是宸妃更教她在意,相信魏淑容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庄瑜自己也很清楚,除非她把坑挖好了,魏淑容是不会帮着她收拾宸妃的,谁都想做渔翁,坐享其成。
☆、第067章
庄瑜尴尬不过几秒,立刻就有李美人接话替她解围。
“只是宸妃姐姐三日不来,让皇后娘娘心生疑惑而已,都是娘娘总为我们身体着想。”
她顺水推舟地接下:“是了,宸妃,本宫送去你宫里的补品,虽不是什么特别矜贵的,只是一些百年人参,但听太医说,你的身体虚弱,还是要注意着的好。”
魏淑容心里冷笑,百年人参虽不是极少有,但也是难得的药材,亏得皇后大手笔,随随便便就送了过去,怕是想在陛下那里讨好罢了。
其他人没想到这一层,尤其是自觉投靠了皇后,却没讨得什么好处的林贵仪登时又羡又妒,人参这种好东西给生过孩子的宸妃实在太浪费了,要是等她有孕,有人参在生孩子就更安全了……她开始发散思维,全然没有想到,要有孕,就要先得到侍寝的机会——而自从她咬了宸妃一口之后,陛下理都不理她,即使到她院中,亦是冷着脸光睡觉不‘做事’。
“皇后娘娘真是会体贴人。”宸妃勾唇一笑,她的嘴唇涂得极红,大燕虽然也流行红唇,但都是画得小巧玲珑的,远远看去,当真樱桃小嘴,偏偏她沿着真正的唇形来画,这时一笑,不媚不娇,凌厉迫人:“臣妾早就想亲自谢谢娘娘的赏赐,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今日娘娘提起,倒是给了臣妾机会。”
“宸妃这是与本宫生份了。”
宸妃的双眼是整张脸里最周正的了,且尤其有神,她说的话很守规矩,眼里却毫无敬意,庄瑜被看得浑身不舒服,勉强扯了扯嘴唇。
林贵仪笑着道:“要是有谁说,宸妃娘娘三日不来请安是不守规矩,臣妾第一个不服!宸妃娘娘自知自己与皇后娘娘有别,所以保持距离。”她先是捧了一下庄瑜,又踩了宸妃:“娘娘怕是我们之中最守规矩的了。”
这种简单粗暴的打脸,庄瑜寻常是看不上的,但先前被宸妃的表情弄得不快,这打脸虽然技术含量低,倒是让她略感舒心,当即向林贵仪撇去含笑的一瞥:“林贵仪拘泥了。”
低位妃嫔们暗暗佩服,幸好有林贵仪这种搅事的,请安都顿时都不无聊了!
只是佩服之余,亦有些许不悦。
喜宝亦知道她们把自己几个当戏看,高位妃嫔明争暗斗如同神仙打架,不小心出头被扫到台风尾就糟糕了,但缩着头看个戏还是很乐意的——至於喜宝本人,并不介意让人看热闹。
装x就跟吃饭一样,不装不行,而且没有观众,何来快︱感?
林贵仪想强调她是妃,是妾,与皇后身份有别。
殊不知她却忘了在座各位,包括她本人都只是妾,而且地位还大大地不如她,群嘲能力一流。
宸妃笑得更加灿烂,像是丝毫不在乎这番话,她喝了口茶,唇上的胭脂略糊,更形性︱感:“皇后是皇后,臣妾不过是一个庶女出身,平日闲来无事教教宁玉认字,有幸便多侍候陛下的妃子,自是与娘娘有别的。”
啪啪啪!连中三元!
就是出身低怎么的?你有地位我有宠爱,而且还有儿子。
其实妃位也不低了,皇家不能和寻常后宅比,做妾做得有品级,体面得很。
魏淑容一听就乐了,她本来就对林贵仪说的话很不爽,现在看见皇后被打脸,她樱唇微扬:“宸妃真是个守规矩的,臣妾对姐姐真是拜服得很。”
就算是庄瑜,这时脸色也不禁阴了下来。
宸妃真是大胆了,敢用话这么顶她,对啊,她是没有宠爱!而她有,而且还拿着这份宠爱来耀武扬威,今日来坤宁宫请安,非但不是愿意来服软守规矩,而是来膈应她的。
林贵仪想,宸妃也太不低调了,木秀於林,风必摧之。
这是想当然的,但后宫女人争宠争位份,皇帝不在,那争的就是面子。
你愿意吃亏做好事,人家就是记得你的好,说不定就只会在你死后发出唏嘘的一声叹息,但该踩的还是会踩,坏心眼的,踩完还笑你傻笑你蠢。
反之,你要是装好了x,摆好架势,就算是三分,也能吹成七分。
韬光养晦是正室的特权,宠妃不摆出个战斗格来,装贤惠给谁看?何况喜宝是有实打实的宠爱,哪里还需要小心翼翼地低眉顺眼,装够了孙子,是时候当爷爷了。
恪守规矩是保险的做法,张扬是个人风格。
而不论你是顺从抑或跋扈,利益有所冲突,容不下就是容不下。
只有能力高低,没有态度对错之分。
宁昭有时候在喜宝那就提过,庄瑜是他除出宝儿外,惟一顺眼的女性。
这自然是庄瑜小心经营得来的形像与些许路人好感,她不算顶聪明,但太后没挑错人,她的确很重视规矩,行事有方,於是贤惠大度,与宁昭的感情不过不失,也因着她是亡母亲自挑的媳妇,他亦对她算是有点好脸色。
至於喜宝怕不怕宠爱被庄瑜抢走,那是完全不怕的。
原因是,她用错方法了。
不争不抢贤惠大度,那是省心,也是没有存在感。
就是把后宫打理好了,宁昭也不会感激你,要是装谦虚不居功,那得了,他这缺心眼的孩子压根不会在意到。
从他平常提及,庄瑜实在太守礼太听话了,对於正值青年的他来说,她缺乏刺激感。宁昭是个需要被照顾的孩子,但他并不需要相敬如宾,他需要一个能让他很舒服的支配者,让他被支配得舒坦。
庄瑜约摸觉得自己的地位算稳,若更想得到皇帝的宠幸,就要端着皇后的贤惠相,从林贵仪的教训中,她猜测陛下不喜欢闹事的女子,所以乖巧的萧氏才入了他的眼,只是没绷住,一得势,就露︱出嚣张的嘴脸来,迟早和林贵仪同一下场——怀着这样的揣测,庄瑜压下脾气,转了另一个话题。
宸妃初次请安就不欢而散,低位妃嫔们看了个热闹,就暗自琢磨着如何与陛下来个偶遇了,自己的宠爱才是正经。
是日晚上,宁昭宿了在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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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到陛下要来时,庄瑜小小的脸蛋微红,镇静大方地打赏了来传话的小太监,一转头,俏脸上的一双眼睛就扑闪着兴奋的微光,她忍不住猜测——陛下也许是知道她受委屈了,或者是单纯地,意识到自己初登基就宿在宠妃宫中三日,且免了她请安的行为很不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