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平阳侯府为宴会忙碌的平阳长公主自然不知道,她给弟弟准备的美人,很快,很快,便会成为她的叔婶!
也幸好她还不知道,所以她现在心情在紧张之余,更多了几分雀跃的欢快。
待得一切都备至妥了,她方叫人将卫子夫叫来。
卫子夫当年便是个人精儿,同她对话中随机应变,三次改了自己的称谓。如今被平阳长公主下了大工夫调。教之后,更是个懂事顺心的。
平阳长公主越开越满意,伸手便抓了她的手,先问了她的近况,再问了她弟弟的情况,最后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话:“子夫,你日后若是富贵了,切莫忘了当年是谁提携了你啊。”
卫子夫心头一紧,在听到刘彻即将来平阳侯府的消息后,她便隐约猜到了自己的命运,如今被平阳长公主如此暗示,心头更是笃定了几分。
“没有平阳长公主,子夫或许同弟弟早已横尸街头了,岂能有今日的自在?公主大恩,子夫万死难报。唯有一颗愚忠之心向着公主,唯公主马首是瞻罢了。”卫子夫低头宛转,说的话句句妥帖。
平阳长公主大喜,却故意板着脸道:“真是不懂事,岂能事事听我的?你啊,要听太后的,听陛下的,这才是好呢。”
卫子夫低头应了声诺,平阳长公主越看越高兴:“快下去歇着,你到时候多准备几支曲子,莫要让陛下扫了兴。”
卫子夫应了一声,退下了。
平阳长公主眼看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恨不得刘彻立刻出现才好。
只可惜,刘彻的行动却从不以她的意愿为准。平阳长公主再心急也只能等着,约莫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听到门子通报,言及刘彻到了。
平阳长公主堆上笑,再整理了下仪容,方带人走到了这正殿门口。
片刻之后,便是驸马曹寿亲自引着刘彻而至。
刘彻落座,平阳长公主同驸马一唱一和,正说话间,便是美婢端着食器而至,一一布好,只见平阳长公主轻轻击掌三记。便有飘渺琴音而至,舞姬拥簇跳舞而来,端的是花团锦绣,好不美妙。
刘彻脸上带笑,时而轻轻鼓掌,时而同曹寿及公主轻语几句。待得那花团散开,姹紫嫣红浓妆艳抹中,忽然露出个清雅出尘的女子来,那女子妆容浅淡,轻轻低头,忽听琴音一变,又有笛声相喝,箫声相间。倏地,编钟轻鸣,那女子忽然抬起头来,唱的便是一句:“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刘彻眼光一扫,便见平阳长公主及其驸马都转目看着自己,心思一转,便知这女子便是那平阳长公主选出的顶尖儿。
他看过去,果真是国色天香,更难得的是身为歌者却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独特气质,是个好女子。
他点了点头:“大姐,这女子是?”
听他问话,平阳长公主心头一喜:“此乃卫氏子夫,我在数年前救下的孤女,只有个弟弟同她相依为命,如今他弟弟正是我府上的马奴。”
刘彻点了点头,没说话。
平阳长公主要歌罢,只能在起话端:“说来有趣,有个相士看过她,说她有福相,且宜子宜孙,倒是极好的命格。”
平阳侯曹寿也慌忙道:“正是,这话我也听到了。”
刘彻点了点头:“大姐和大姐夫都如此说,肯定就没差了。”
此时歌罢,平阳长公主挥了挥手:“子夫,过来。”
卫子夫轻咬嘴唇应了一声,在众舞姬嫉妒的目光中慢慢走了过去。很早以前,她便隐约猜到了自己的命运,毕竟身为侯府姬,她是第一个不用款待客人,也是第一个要学习许多礼节的。
可知道,有了心理准备,却不代表事到临头依旧能毫不紧张。
一步,两步,三步……
她心头清楚,在场所有的人都清楚,她正在走的,是一条一去不回头的路。
终于,她听到了那个人的生意,他问:“你就是卫子夫?”
声音很好听,卫子夫意识到了这一点后,脸唰的就红了:“奴婢正是卫子夫。”
“抬起头来。”那人吩咐道。
卫子夫心头一紧。却听平阳长公主喜孜孜地催促:“子夫,陛下叫你抬头,快抬起头来啊!”
她心一横,终于抬起头来。
面前的这个据说登基四年,刚刚满二十岁有一张极好看的脸,英气十足,充满了男子汉的气概。卫子夫幼时便走了许多地方,后来到了长安流落到平阳侯府,也见了不少的达官贵人。可没有一个人,能长得那么好看。
一时间,她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再如何,她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啊。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女不思慕英雄?
“果然是个有福相的模样,”刘彻无视了她眼中的痴迷之色,点了点头,“大姐,你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哪里。”平阳长公主笑了。
“曹家世代子嗣单薄,可曹参当年却是为了我大汉立下大功的,不能薄了功臣的心,”刘彻款款而言,“所以,先皇将大姐许给了平阳侯。”
曹寿立刻下拜:“曹寿谢过先皇,谢过陛下。”
刘彻摆了摆手:“姐夫已有子,曹家这一支算是有后了,可我却不能不管另一支。去年,曹睿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妻也亡故了。”
平阳长公主听到这里心头已然大惊。
可她已然来不及阻止刘彻了!
刘彻叹息一声:“如今看到这样的一个妙人儿,更有宜子宜孙的卦象,我便想到了曹睿。大姐,请你忍痛割爱将此女赠与我,我会为她安排嫁妆,嫁于曹睿为正室,假以时日,为我大汉之功臣延续子孙。也让人看看我大汉皇室,从不曾负任何有功之人!”
平阳长公主心头大惊,她怎么都没想到,刘彻看上卫子夫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卫子夫脸色煞白。除了刚刚心动便遭遇心死之外,更多的却是担心她的弟弟卫青!
若她入了宫,先不说能不能一下子便得宠,总之是有了点希望,卫青都能获得平阳侯府的悉心照顾。可她如今入不了宫,还要嫁给曹睿。曹睿是谁她怎么能不知道?先不说曹睿今年已然有四十余,只说他没有实职,且同平阳长公主并不相近,便可以猜出卫青日后的处境。
卫子夫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启禀陛下,奴婢有一个不情之请。”
刘彻正因为看到了平阳长公主和驸马强撑着的笑容而心情大好,岂料这卫子夫不识趣,一句话说的让他皱起了眉:‘这女人不会是硬要赖上我吧?’
平阳长公主明显也想到了这里,她心头一喜:有些话她不方便说,但是让卫子夫说,虽不妥当,却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