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间,白春笙已经迅速脱掉衣服,一个猛子潜入了水底。
河水清澈见底,回到水中的河蚌,仿佛本该就生活在水中一般,如鱼得水,也不过如是,一身白皙若雪的肌肤,几乎整个人融入了河水之中,长长了一些的发丝若水草般在水中摇曳,妖冶得恍若可夺人性命的水妖……不!他就是水妖!
不知不觉间,猫大爷的脚步,从树枝的一端,移动到了另一端,一不留神,差点一头栽下去,手忙脚乱地稳住了身形,一晃眼,已经找不到那只河蚌的身影了。
猫大爷不高兴地挠了挠爪下的树枝,想了想,快速跑下树,顺着树下的屋檐往家中跑去。
“哎呀!大郎你怎的又变成猫了?”王大娘一抬头便看到自家大儿子满脸不高兴地从屋檐上跳下来,顿时无奈地走过去,将那虎斑大猫抱起来,搂在怀中顺了顺毛,直到大猫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这才将儿子捧到眼前,“又和别的猫打架了?都说了不要欺负那些野猫啊,它们也是可怜,落到你手里……”
虎斑大猫一口咬住了王大娘点在他额头上的手指头。
“好啦好啦,娘不啰嗦了,快点进屋换身衣裳,晚上春笙说要请咱们家吃番薯叶包的肉包子呢,我还是头一次听说那番薯叶子也能拿来包包子的。”王大娘絮絮叨叨地将儿子放下来,虎斑大猫不耐烦乳母的唠叨,很快便消失在屋檐下。
再出来的时候,恢复人形的王鲲风便是鱼街一霸标准的冷肃脸了。
“娘,方才春笙在家里做什么了?”
“没有做什么啊,不就是你帮他割的那些个番薯藤吗?我和幼青看到那番薯藤实在太多,便过去帮着把番薯梗摘下来,给春笙做泡菜呢。”
“还有呢?”
“摘完我就在幼青屋子里给她看花样去了啊,娘也知道,春笙那泡菜是有秘方的,不然能那般好吃?他开始做泡菜的时候,我和幼青便躲在屋子里没敢出去了,这孩子也是心大,好不容易得的秘方,也不好生藏着,就那么在院子里做起来了,回头你可提醒他一句,这世道坏心眼的人多着呢,说不定就趴在那墙头上把他的方子给学了去,到时候他哭都来不及!”
“娘~春笙他们那院子墙头上都是仙人刺,寻常人哪里爬得上去?您再仔细想想,这中间,春笙有没有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春笙怎么了?”王大娘终于听出了儿子语气里的担忧和生气。
“我方才在他们屋子后面的大槐树上晒太阳,正巧看到春笙过去洗澡,他那双手,小臂以下全部都红肿了,一定是碰过什么东西!”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方才恍惚看到那番薯藤里夹杂着一些虎刺草,那草儿浑身长满了细绒毛,寻常人沾上一些倒是无所谓,从前我娘家一个孩子,一沾上这东西就浑身起红疹……”、
王大娘话音未落,便看到王鲲风一阵风似得冲了出去。
“这孩子……”王大娘叹息一声,不必说,定然是去找春笙了,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王大娘猜得没错,王鲲风出了门便直奔对面那棵大槐树,走到那里也懒得再满河底去找那只河蚌,只站在石阶上大喊一声:白春笙,你衣裳被人偷啦!
白春笙还真的把衣裳藏在了石阶下面,他原本已经在水底玩了好一会儿了,这会儿正在试图用河里的泥巴敷手上红肿的地方呢,他记得以前在农村听到过一个土方子,说是若手上沾了辣椒红肿了,用泥巴敷一会儿就会好许多,他想来想去,今天没有碰别的什么东西,若是说腌泡菜的粗盐,他之前也腌过不少泡菜,怎么就没有过敏呢?
定然是今天买的辣椒不对劲!
正敷着呢,就听到有人在那边喊说自己衣裳被人偷了,那还了得?难道让他光天化日的就穿着一条小短裤回去?
当下胳膊上那层刚敷好的泥巴也不管了,一个猛子扎到河里,瞬间便游回了他藏衣裳的石阶下,一抬头,便看到王鲲风阴沉着一张脸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白春笙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这种感觉,就像以前晚自习偷偷在教室后排看小说,结果被躲在后面的班主任当场抓获……那滋味!真是终身难忘!
王教导主任鲲风冷笑一声:“玩够了没有?看来我真是白担心一场,你这猪蹄子看来也不想要了,不如我这便替你剁了,晚上也好炖一锅河蚌肉尝尝。”
“那啥,我、我就是不小心碰到了点辣椒……”白春笙有些心虚地将双手藏到身后,不知道怎么的,他一看到猫大爷板着脸就怂了。
“那看来你这次买的辣椒,比上次那个山辣椒还辣啊?”王鲲风蹲下来,从他背后扯出他一条胳膊,有力的食指戳了戳那已经长出红疹子的位置,“这是辣椒啊还是毒药啊?你看看这胳膊被灼的,都快烧熟了吧?”
“哎呦~别捏啊!疼!” 白春笙被戳到红疹子的所在,顿时龇牙咧嘴起来。这人就这么个贱脾气,没人关心的时候,哪怕胳膊断了呢也能自己咬牙接上,一旦有人在旁边关心着,哪怕蹭破点皮也要喊得惊天动地。
“还不快将衣裳穿起来?”王鲲风冷着脸从背后拿出藏起来的衣衫,撑开来,略显粗暴地替他匆匆裹上,抿了抿嘴,转过身半蹲在地上。
白春笙:??
“还不快上来?送你去济世药堂!”
“额~鲲哥,我就是双手肿了,腿脚还是好的……好吧!可能有点重,你要是背不动就把我放下来啊。”看到王鲲风越来越阴沉的一张脸,白春笙缩了缩脖子,瞬间怂了,从善如流地爬到猫大爷背上,两只肿起来的猪蹄子松垮垮地搭在猫大爷的肩膀上。
“搂着我脖子!”
“不用了吧?哈哈~大家都是爷们,这动作也太娘了……哎哟我去!”白春笙一句话还没说完,那边,耐心耗尽的猫大爷已经懒得再跟他废话,嗖地一声跃上屋檐,白春笙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一把搂住了猫大爷的脖子。
猫大爷满意地松了松紧皱的眉头,随即又一脸不爽地看着挂在他脖子上那对红彤彤的猪蹄子,他曾经设想过一万遍这双修长白皙的胳膊搂住自己的模样,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气到想挠人!
毛大夫一个月里连续两次看到自家主子亲自带人来看诊,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一位双手肿成猪蹄子的河蚌精,应该就是主子认定的终身伴侣了。
主子乃半妖之身,终身大事本就是难题,在妖族之中,半妖血统向来是被血统纯正的妖族排斥的,再开明的人家,也绝对不允许自家血统纯正的后辈和半妖结为伴侣的。而在人族,凡人和血统不纯的妖结合,诞下血统驳杂的后代更是概率极高,能生下纯血妖族或者人族崽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对于注重子嗣血脉的人族而言,就更不会选择让自家孩子和一个半妖成亲了。
主子成年已经很久了,却一直没有透露出想要成亲的意思,他们这些人都以为主子这辈子都不会成亲了,没想到啊!看来,主子不是不想成亲,只是,一直没有遇到让他心动的那个人罢了。
毛大夫看着白春笙的眼神,简直可以算得上是慈祥了!
男娃好啊!两个男娃在一起,如此,便不必担心子嗣血统不纯的问题了,王府那边,想来也不会多加干涉的。毕竟,两个男妖在一起,哪里会有什么子嗣呢?
“是虎刺草的绒针。”毛大夫仔细看了看红肿起疹子的地方,快速报了几个草药的名字,让店里的药童去配了草药,捣碎后敷在红肿的地方,外面裹了两层细棉布,“每日早晚换药,包裹的细棉布也要一并换了,再给你开两幅清热下火的汤药,敷药的地方不要碰水,几日便可痊愈。”
“不能碰水?那怎么洗澡啊?”白春笙哀嚎道,让他一只河蚌精好几天不下水洗澡,这简直是要了他的命啊!要不要这么惨?
“我帮你洗。”王鲲风将配好的药草和细棉布都提在手里,让药堂的伙计赶了骡车过来,送白春笙回家。
“哎呀~都发展到可以替白掌柜洗澡的地步啦?看来距离喝喜酒也不远了。”毛大夫在一边听得心花怒放,心里已经暗暗开始琢磨该给自家主子准备什么新婚贺礼了,要不,送些助兴的丸药?
毛大夫默默在心里拟了个送礼的单子,全部都是某耽美网站审查必须过滤掉的河蟹词汇……
那边,猫大爷将白掌柜送回家,天已经黑了,预定好的番薯叶肉包子自然是无疾而终,看了看被毛大夫包成了两只大粽子的双手,白春笙叹息一声,只能听从王鲲风的安排,去铺子里让他们简单做些吃的带回来凑合一顿了。
吃饭的时候,谢篁看到他那双包成粽子的手,本想去喂他,却被商秋芦一把给扯了回来。
“秋芦你做什么?没看到掌柜的手都那样了?我去给他喂饭!”谢篁挣扎了两下。
“我只怕你喂掌柜的吃完饭,你自己就该去吃清明饭了。”商秋芦面无表情地拖走了不知死活的螃蟹精。
“你吃这个!”猫大爷看了看桌上的几道菜,不高兴地将几个盘子推到一边,选了一钵子白粥,拿筷子取了最小的一块泡菜放在碗里,喂一勺白粥,给白春笙舔一口泡菜,免得他光吃白粥吃不下去。
“毛大夫说了,伤口没好之前,忌荤腥、忌咸辣、忌生冷。”看他吃的痛苦,猫大爷难得好心地解释了一句。
“那毛大夫有没有说忌喘气?”饿得半死却只得到半碗白粥的白春笙简直快被这只霸道猫妖给气死了。他从午后便一直忙到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不说给顿大餐,好歹给碗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