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里搜寻东西,比在镇上的小河要困难得多,因为码头来往船只的缘故,这里的水质比小河那边浑浊得多,水底几乎看不到东西。白春笙在水底摸了许久,除了淤泥之外一无所获,只能沮丧起从水底钻出来,一抬头,就看到岸边蹲着一个人。
“鬼鬼祟祟的在那里做什么?”王大郎冷然的声音从岸上传来。
“额~我是水妖,每天都得在水里泡几次,不然浑身都不舒服。”白春笙努力把身体藏在水里,只露出一个头来,脚底板踩在淤泥里,大脚趾的缝隙里卡了块小石头,十分的不舒服,偏偏这个该死的王大郎又是码头上“混社会”的,他要想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最好是不要得罪王大郎这种地头蛇,因此不得不忍耐着敷衍他。
好在白春笙找的理由十分正当。王大郎的顶头上司,那只黑鱼精恰好也有这个习惯,不过人家是有钱妖,是不会屈尊到这种脏兮兮的河里洗澡的,人家洗澡都有专门伺候的人给放好热水,想泡多久泡多久。
王大郎看了他一眼,和巡逻的人一起离开了。
白春笙急忙钻到水底,将脚趾缝里的小石头给抠了出来,这一抠,白春笙差点激动得大叫一声!
这、这哪是什么小石头啊?
这分明是一个约莫一两重的银锭子!
王大郎那个凶神真是他的福星!
白春笙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和雀跃,将银锭子洗干净塞到随身的钱袋子里,受到这次的启发,他也不费力潜入水底去寻摸了,直接上脚丫子!先用脚掌把陷入淤泥里的“小石头”之类的踩出来,然后再潜入水底去捞出来看,只恨自己没有带什么容器,只能一点点抓上来看,弄的满身都是泥浆子,终于又从水里摸出了两块散碎银子和十几个铜板,外加一块鸽子蛋大小的好像玉石一样的石头。
要中午了,白春笙对今天的收获也挺满意的,想到那个什么都缺的“家”,也不敢再耽搁下去了,急忙顺着河流游回去,在水里洗干净身子,找到藏起来的衣服穿上,用包着衣服的布毛巾擦了擦头发,也来不及等头发全干了,随意用布条系在脑后,便急匆匆地揣着钱袋子往街上走去。
昨晚从中人那里拿铜板回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可能被人小小坑了一把,就像后世的外汇兑换一样,运气不好就有可能被不正规的兑换点坑一脸血,所以,今天上岸之后,他并没有急着去买东西,而是先打听到了兑换银子铜板的地方,拿出了昨天捞上来的那块大一点的没有印记的银子,让老板帮忙兑换成铜板。
今天摸上来的那块银锭子底下是有印记的,白春笙不太敢贸然拿出来,决定回去用石头给砸扁了,把印记砸得看不见了再拿出来兑换,作为一个酷爱看罪案推理剧的宅男,不得不说,白春笙在某些时候警惕性还是蛮高的。
从银铺子出来之后,扛着一大袋铜板,白春笙开始了他在异时空的大采购——
先是去木匠店买了一张结实的木床,原来那个是房东的,不好直接丢掉,干脆拿到外间去拿来堆放些杂物什么的。又买了一张最便宜的餐桌、四个条凳,两个小板凳,让木匠过一个时辰帮忙用店里的驴车送到家里。
然后去了杂货铺,按照那少年的指点,买了一口储水的水缸,两个木桶和一圈麻绳,想到家里没有做饭的地方,顺便就找老板打听了一下。
“这还不简单?我们这里就有现成的铁锅和木制的锅盖,你买回去,再去河边挖些结实的黄泥巴回来,自己垒一个锅灶就行了。对了,再买个水罐子装上去,就着烧饭的柴禾,顺带着还能烧些热水。”那老板热心建议顺便推销道。
白春笙满脸黑线,心想我要是挖点泥巴就能自己垒锅灶,还用得着在这里请你支招?玩泥巴什么的,他五岁开始就戒掉了!
第5章
“这位小后生,我看你也是刚上岸的水妖吧?不会垒灶台也正常,这样,我店里烧水的胡老头就会垒锅灶,你要是愿意的话,给他二十个铜板,回去把黄泥巴挖好,我让他下午去给你垒一下,左右下午也空闲得很。”那老板大概觉得白春笙是个大客户,又大概是想要把店里的大铁锅给推销出去,便诚心提议道。
“那就多谢老板了,这样,我先把买好的东西拿回去,再去挖些黄泥巴回家,过一个时辰就请胡老伯帮我去垒一下锅灶,我就住在街上屋子后面有棵老槐树那家,进门右手边最后一间屋子就是了。”
白春笙在杂货铺几乎花掉了他兑换来的三分之一的铜板,最贵的就是那口铁锅了,然后就是一些过日子需要用的,什么扫帚啦、葫芦瓢啦、竹筷子啦、汤勺啦之类的,想要买盐,却被告知盐得去另一家官卖的铺子买,而且不管是买盐还是买铁锅,都得在铺子里实名登记。
因为登记的时候拿不出户籍册子,那老板为难了一下,暂时把那口锅给白春笙扣下了。
“小后生,我没想到你竟然没办户籍册子,这可不行啊!盐铁这种东西是一定要户籍册子才能卖给你的。”
白春笙顿时瞠目结舌。
没想到后世楼下小卖部两块钱一包不限量供应的食盐,到了这里竟然还成了国家管制货物?必须要凭户籍册子才能购买?
天知道他一个妖去哪里能办户籍册子?
白春笙将期待的目光投向好心的老板。
杂货铺老板:“……”
为了卖锅,店老板也是拼了!
“这样吧,我让人带你去一趟码头公房,我有个熟人在那边做管事的,你找他们代办户籍册子,可以比你直接去衙门办省好几百个铜板。”说着,店老板从后面把自己的小儿子给叫了出来,让他带着白春笙去码头公房找“表舅”,帮这个客人办一下户籍册子。
白春笙也不好意思让人家小孩子白跑一趟,急忙从杂货铺子里买了一包糖递给小孩,那小孩笑嘻嘻地接过糖,一边吃一边和白春笙说起了“表舅”的事情。
白春笙这才知道,原来他上岸后第一次去交“保护费”那个公房,在码头的作用孩子还真挺大的。
简单来说,这公房类似于后世他们那边的社区服务中心,一般涉及公家的琐事都可以在那边代办,因为公房和衙门的关系好,老百姓都喜欢去那边办,虽然要过一道手续,但是比自己直接去衙门办省钱省心,衙门也乐得把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丢给公房去做。
这次白春笙的运气倒是不错,没有遇到那个凶神恶煞一般的王大郎,或许是带他来的小孩子嘴巴甜的缘故,那个“表舅”和小孩寒暄了两句,便让白春笙拿出三百个铜板,大概问了一下白春笙的籍贯和真身之后,从柜子里取出一本深蓝色封面的户籍册子,给他填好了资料,约定等明天下午这个时候就可以过来拿户籍册子了。
这已经是很快的速度了。
白春笙知道没有别的法子,好在锅可以等明天灶台垒好之后再装,盐也可以暂时不买,大不了先在外面买着凑合几顿,谢过那管事的,悄悄塞了二十个铜板过去之后,白春笙又跟着小孩回到杂货铺子,把剩下的东西都买好了,借了店家的驴车拉了回去。
回到家把东西放好,想起来家里还有许多东西没买,索性先不急着把驴车还回去,又跑了一趟集市,把柴米油盐之类的都买了一些回来,还车的时候又从杂货铺买了几包麦芽糖,给了店家一包做借车的谢礼,剩下的几包回去之后,挨家挨户给院子里的邻居送一送。
经过昨晚借水桶这件事,白春笙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这里不是他从前生活的那个世界了,不想做饭可以外卖,不想出门可以网购,在这里,要想过得好,单单靠他一个人是不行的。就比如昨晚,要不是商秋芦借给他水桶,还帮他打水的话,昨晚他说不定连口水都没得喝。
忙了大半天,白春笙顾不上吃饭,第二趟回来的路上,匆匆在路边买了两个烧饼揣在怀里,一边走一边啃,额头热得冒汗,浑身的毛孔似乎都被汗水堵住了,恨不得一头扎到水里去泡个痛快!
只可惜垒灶台的事情他已经和人家约好了,现在就得马上去挖泥巴,这活计他倒不陌生,作为一个有钱又有闲的暴发户,白春笙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却很喜欢做一些手工活,报过班玩过陶艺,做过木工活,甚至还去学过一阵子烘焙,因为听基友说烘焙班美女超多!
等到开始上课的时候他才发现,基友说的没错,烘焙班确实有很多美女,不过大多都是已婚的……未婚的人家都是男朋友给买甜点的,谁会自己动手做啊?也就只有已婚的主妇,为了给孩子吃的健康,不惜花钱学烘焙做健康无添加的甜点。
黄泥巴很好找,出了镇子,河滩边明显有几处被挖开的坑洞,从截断面看就是一般人家垒墙垒灶台常用的黄泥巴,这种泥黏性强,可塑性也比一般的泥巴好,就是挖起来费力,好在白春笙要的不多,只要挖够垒灶台的泥巴就行了。他从杂货铺借了一把专门挖泥巴的木头铲子,挖满两筐就挑回去,来回两趟就差不多够了。挑的时候没觉得,这会儿放松下来,顿时觉得肩膀的位置火辣辣的疼,不用看,肯定破皮了。
这具身体虽然力气大,但是皮肤却十分细嫩,大概水妖的皮肤都比较娇嫩吧?蹭一下就红了。他这几十斤的泥巴扛在肩膀上,虽然有扁担帮忙分担压力,但是皮肤也被蹭得难受,有湿润的东西黏在衣服上,十有八九是破皮出血了。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进屋去脱下衣服查看,答应给他帮忙垒灶台的胡老头就来了。
胡老头穿着一件破旧的老羊皮袄子,外面一层已经磨得破烂一般了,花白的头发随意地在头上抓了一个发髻,用两根树枝别住,一双眼睛耷拉着,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沉沉的暮气:“灶台搭在哪?”
“哦!这里!黄泥巴我都挖好了,您看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挖!”
胡老头抬起眼皮看了看那堆泥巴,慢吞吞地将扛在肩膀上的一个麻袋放下来,一边从里面掏工具,一边吩咐道:“再去扯点干草,光有泥巴,灶台搭不牢。”
白春笙急忙拿了一个麻袋出去薅干草。
镇子上是找不到干草的,要找只能去镇子外面,出了镇子往方才挖泥巴的地方走,河边就有许多干草,白春笙没有买镰刀,没有户籍册子也不能买菜刀,只能用手一点点拔草了,难免又把手心磨得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