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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的男人会捉鬼 作者:苌楚七

    他在道旁的茶摊上歇脚,打包了些干粮,打算从小路逃往元州,集结一些昔日部下,以期东山再起之日。

    在他闷闷独饮劣茶之时,一个人兀自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纤长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扰得他心情烦躁,拍桌怒道:“敲什么,给我滚远点!”

    那人一声嗤笑,托腮看着他:“史大人这脾气见长啊,怎么,几日不见,不认得老朋友了?”

    史坤成抬眼,眼前是一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笑得人畜无害。这张脸他并未见过,可这语气这神态,竟真的让他感到了一丝熟悉。

    “你是……”史坤成拿不准,面露狐疑。

    那人并不回答:“大人真觉得自己可以逃得出去?”

    史坤成道:“我已经逃出来了,他们别想轻易抓住我。倒是你,你不是死了吗,怎么成这样了?”

    那人一笑:“是啊,我已经死了,早在当初就已经死了,但我的血还在燃烧,所以有些事我还是要去做。史大人呢?缩头乌龟般逃走,已经彻底放弃了吗?”

    史坤成重重放下茶杯,愤然道:“不逃又能如何?我如今不过丧家之犬,满大街都贴着我的通缉像,只能靠易容度日,还能做些什么?”

    那人悠然道:“大人莫要乱了方寸。细想一下,此时京城驻军已远调潭州,城中只有数千禁军留守,宫中更是如同无人之境,对你我而言,不正是最好的局面吗?”

    第97章 百足之虫

    “说得轻巧。”史坤成烦躁得摆了摆手, “云钰小儿已夺了我的军权,哪里还会有一兵一卒听我的号令?京中防御再薄弱,凭你我如今一败涂地的境地, 又能有何作为?”他冷哼一声, “连曾受过我一些恩惠的禁军统领都被降了职,行事如此缜密, 我到真是小看了他。”

    “史大人聪明一世,此时却糊涂了。”那人笑着倒了杯茶推到史坤成跟前, “沈爰何等人也, 却冒着欺君之罪助大人出城, 难道是心甘情愿的么?朝中二品大员尚且如此,何况他人?人心唯利,想要控制, 易如反掌罢了。”

    史坤成眼中精光忽闪:“你的意思是……”

    “云钰无端将禁军统领降职,军心必然有动,副统领又随军出征,这正是你我可以利用的机会。现在的禁军暂由兵部接管, 兵部尚书军旅出生,虽是根难啃的骨头,他那个克扣军饷的儿子, 他想必不会全然不顾。只要让他想法子复了禁军统领的职,接下来,就看禁军统领与大人的交情有多深厚了。”

    史坤成皱眉:“司马晟么,鼓动他倒不难, 只是禁军的统御之权直辖帝王,若无兵符,单靠一个统领之命便造反逼宫,必会引来不服,军心不好掌控啊。”

    “逼宫造反?哪个让你逼宫造反了?”那人一笑,意态优雅,与这张犹带稚气的脸显得十分不搭,“禁军出师之名在诛杀灾星,以保圣驾,何来的逼宫造反?”

    史坤成一听亦觉自己真的太过混乱,这般浅显的道理竟然一时未曾想到。

    本以为已是穷途末路,眼下却又出现了一条通天之路,怎不令他欣喜,连那张平庸无奇的□□上都是掩盖不住的喜悦之色,仿佛一切已尽在掌握。

    “此事一起,云钰一个孤家寡人定难应对,我就不信他还能再次唤出龙神来。”那人指尖在桌上点了点,笑得眉眼弯弯,“我也不信,妻儿都死了,那位状元郎在阵前还能安心抗敌。”

    史坤成会意,笑道:“先生神机诡算运筹帷幄,总是三两下便可搅动得满城风雨,史某真是佩服。”

    那人抹去桌上的茶水,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如今珩王对你追捕正急,切不可大意。你若栽了,咱们的大计便毫无意义。我虽可借人身躯行事,到底不比当初,很多事都不能得心应手,便要史大人多费些心了,朝中若还有可用的势力便多去拉拢一些。还有,你这张脸不能再用了,找个机会再换一张。”

    “谢先生指导。”史坤成道,“这最后一击,不成功便成仁,我自会小心。”

    “好了,我也该去看看老朋友了。”那人笑容天真纯净,眸中却藏着凛凛寒意,看得史坤成都有些犯怵,“史大人可要好好把握时机。”

    史坤成看着他背影离去,十来岁少年人的模样,却让他感到心里阵阵发寒。他虽一向瞧不上年少弱质的小皇帝,此时也有些为他唏嘘,怎么就惹上了这位打不死撵不走的煞星。

    他知道自己在他们的博弈之中不过是一枚棋子,但能作为棋子总比成为死人好,若不能凭这最后一搏翻身,他的后半辈子便只能用着另一张脸顶着逆贼叛臣的名头惶惶度日,稍有不慎便会落得身死殒命的下场。

    有些路一旦踏上便再也回不了头,他现在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于是这位昔日位高权重的太尉大人拿着小包袱窜入路旁的密林之中,半晌后出来已然又是另一副面孔,驼背沧桑,跟着入城的人流又回了千方百计才逃出的城门,与珩王派出搜捕的官兵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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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城之内,云钰怔怔看着塌上睡着了的孩子,满面愁绪,哀思难去。

    一想到这孩子刚出世便失去了母亲,原仕杰为国征战在外,自己竟然都无法保护好他的妻儿,阵阵愧疚便如潮水般席卷心肺,压得他几乎无法喘息。

    肖长离亦是许久没有说话,整个人仿佛被冻结在了幽暗的深渊之中。

    一直以来他所做的都是为了家国大义,为了心中所坚守的人或事,虽不算是一帆风顺,亦并未一败涂地。可就在不就之前,他看着无辜的女子横尸眼前,幼嫩的婴儿脚踏鬼门,那一瞬间的冲击犹如惊雷直直劈进了他的心,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无能,蔑视着他所做的一切。

    云钰轻轻按住他肩膀,对他的心事感同身受,想说些什么又觉心口滞闷,口不成言,便只是静静陪在他身边。

    在这片沉寂中,两道人影翩然而至,正是广御和广陵。

    “我就说这些人靠不住,这么多人抓一个还让跑了,真不知道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广御拽了拽广陵,得了一个极度鄙视的白眼。云钰神情黯然,低声道:“确是我思虑不周,小看了那逆贼。”

    广陵还想说什么,广御已先开口:“眼下还有一事,不可不防。”他看了看肖长离,道,“那位苏苏小兄弟,不见了。”

    肖长离平静的脸上微微一动,却没开口,等着广御说下去。

    “他脑中禁咒已解,胸前心口的位置却绘有巫翵的纹样,隐隐有煞气流转,绝非普通的图腾,可惜我还不及想出破解之法,人就不见了。”

    肖长离沉着脸并未言语,在状元府中看到被撕毁的画像时他便有所察觉,只是一时未想透,此时听广御所言,一切便可理顺了。

    在石郢时他就见识过巫翵图腾的威力,仅仅一片人皮只是附身在人的身上便可操控其神智,其阴毒可见一斑。寒子玉不惜以身为祭唤醒巫翵,果然是留了后手。

    “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烦透了。”广陵啐了一声,盯了广御一眼,“不知这小子又要使什么坏,还有那个史坤成,咱们一人一个解决了算了,到时候可别又说我擅用私刑。”

    广陵生平最烦这些迂陈条款规矩道理,当初太子弑君谋逆,他也敢直接将他摔成个傻子,哪里还会顾及这些个跳梁小丑。广御却想的比他周到,时时劝着他三思后行顾全大局,将他憋得够呛。

    广御道:“史坤成也就罢了,可苏苏毕竟无辜,找到他之后无论如何行事,总是难免会伤及原身,更有玉石俱焚的危险。一条人命,怎可如此轻视?”

    广陵最是受不了他的大道理,偏偏又没法反驳,只好闷着生气。

    “让我来吧。”

    久未出声的肖长离忽然开口,语气中透着疲倦和无奈:“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对这姐弟二人他愧意深重,若是可以他宁可豁出自己的性命,可是眼下,他绝对不能任由寒子玉操控着苏苏的身体再去为非作歹。

    “不成!”云钰心中一急,担忧道,“你伤都还没好,哪还经得起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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