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笑道:“如此,就劳烦王太医替我上禀宗人令!”
王太医起身行礼:“小主安心,这原是下官职责所在。”
迎春身子一侧避开了。
自己一个小小秀女,无职无权,王太医却是朝廷命官,自己傻了,才敢受他这一礼。
既然病好了,迎春也就大大方方跟后殿前后转悠几趟,也跟相熟几位秀女打声招呼。之前跟迎春同室杨秀女杨瑾瑜最是热情,拉着迎春叽叽咕咕说了好一通。
这一次,杨秀女倒非述说衷肠,却是被傅瑾瑜找麻烦了。
迎春闻听傅瑾瑜,顿时耳朵竖起来了。
杨秀女说出了缘故,却是傅瑾瑜不耐烦杨秀女跟她公用一个名字。
迎春恍然大悟,可不是么,这位小美人正交杨瑾瑜呢。
杨秀女娥眉紧蹙:“贾姐姐,傅家姐姐好没道理,她自姓傅,我自姓杨,如何能混淆呢,她偏说要我改个名字,我的名字可是落地就取了,都叫了十几年了,她却要我避讳改名,没道理嘛!”
这下子,迎春真心不知道说什么了。帮着责骂傅瑾瑜,杜若刚给她上了后宫关系课,这傅瑾瑜,迎春可惹不起。劝说杨秀女,更不能了,人家委屈的很呢。
迎春终于想到一句话:“你的名字宗人府有登记呢!”
“是啊!” 杨秀女欢天喜地去了。
这日午后,杜若喜滋滋前来,福身一礼;“恭喜小主,终于康复。皇后娘娘方才着人通知,着小主明儿去坤宁宫觐见。”
迎春亲手拉了杜若就坐:“都是姑姑细心维护之功。”又命蓝云:“给姑姑上茶!”
杜若忙和推辞:“奴家还要去通知其他秀女,就不领赏了。”
迎春就着蓝云手揭开茶碗,却是一对粉色珍珠耳环。
这珠子虽是养珠,贵在颜色稀罕,乃是林姑父历年给贾母孝敬,用作打赏玩儿。
杜若顿时眼睛一亮,心里一个热浪,这宫里待得时日久了,甚至个中窍门,赏赐银钱多半要求你办事,或者当你是阿猫阿狗一般哄着玩儿,这赏赐东西,特别是主子随身物件,却是一种看重,在心里把你当成一个人来对待。杜若心里虽然喜欢,嘴里却推辞道:“奴家也没做什么,怎敢领受如此厚礼?”
迎春一笑,将珍珠耳环塞进杜若手心里:“前日的姑姑不吝赐教,可谓字字珠玑,我今以珍珠酬谢,正合适宜!”
杜若略思之后,福身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今后小主但凡想听什么趣闻,奴奴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迎春伸手一请:“姑姑请坐。”
杜若哪里肯坐:“主仆有别,小主有话请讲。”
迎春一笑:“姑姑爽快,我便不绕弯子,我想知道明日皇后娘娘宴请秀女真正目的。”
杜若笑道:“这个其实不是什么秘密,皇后并非宴请所有秀女,明日与会秀女,不出意外,与会秀女将会通过复选,且明日通过复选人数不是之前所说三十六人,将是四十八人,因为皇长子将会册封一位正妃,两位侧妃,余者还有忠顺王世子妃,北静郡王妃,余下把人则会指给王公大臣之子,所以,明日与会秀女,个个贵不可言!”
迎春心头狂喜,自己终于可以出宫了:“当场指婚?”
杜若笑而摇头:“这个未必,明日只会宣布入选秀女,然后,所有秀女将会一起离宫,然后,宗人按照皇上旨意去各家各户宣旨敕封,然后皇后与太后娘娘会挑选教养嬷嬷进驻入选秀女之家,教导宫廷礼仪,以免觐见服侍皇帝时候出错。”
迎春略忖,笑了:“大姐姐不与我消息,是因为参加宴会便是消息,是这个意思吧?”
杜若额首微笑。
想着明儿即将脱钩而去,迎春心情愈发舒爽。拉着杜若帮自己挑选明日穿戴衣裙,最终,迎春从杜若建议中,挑选一套玫瑰粉色绣缠枝梅花襦裙,头饰则选中一支小巧点翠侧凤钗。
穿戴起来,清新淡雅,迎春十分满意。因吩咐蓝将余下首饰衣衫则吩咐蓝云替自己打包起来,方便明日好出宫。
杜若插言道:“明日宴会人多手杂,咱们要做万全准备,小主至少预备三套衣裙,这样才能有备无患。”
迎春从善如流,又挑出一条粉绿袖白莲,再一套粉紫色绣着缠枝玉兰。首饰则摒弃金器,一色搭配翠玉珍珠与点翠。迎春穿戴起来,玫瑰色亮丽俏皮,粉绿色清丽雅致,粉紫色缠带起来活泼可爱。
杜若意犹未尽,以为这种装扮太过稚气,只怕很难勾起皇上兴趣。却不知道迎春就是要走青涩稚嫩路子,借以躲避皇上青眼。虽然皇帝不见得瞧得上自己,但是有备无患嘛!
杜若这里正在忙碌,不妨流霞匆匆而来,前殿一名落榜秀女被嘲笑,用茶水泼了嘲笑自己秀女,把秀女胳膊烫起燎泡。
这一场纷争结果很血腥,受伤秀女胳膊据说要终身留下疤痕,泼人秀女被永远革除秀女资格,发配浣衣局做罪奴。皇上又道养女不教父之过,把她父亲知府一撸到底,全家发配岭南。
迎春闻讯浑身只是寒颤,心里越发坚定离开皇宫这个生产怪物之所。
这一场闹剧本来已经让迎春震惊不已,却不料这只是一个开场戏而已。
午睡十分,迎春被一阵骚动惊醒了。
结果,又是一场风波,不过这一场风波未见血腥,以喜剧收场。
却是今日晌午,皇上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三位主子,带领一众秀女以及一众宗室清贵子弟游玩瀛台,坐船之时,则是男女分开,皇帝老子带领一班宗室子弟坐一条画舫当头而行,皇后与各宫娘娘则陪伴太后。秀女们则三三两两一色做的小游船,跟随在后。
本来一切都好,秀女们一个个从小舱内悄悄伸出脑袋四处观赏,紫禁城内竟有这样湖光山色,原本就是奇景。
不知怎的,别人都好,偏生石芙蓉傅瑾瑜徐玉燕这三鼎甲小画舫出事了,翻了船了,三鼎甲一起落水,船娘会水,却只一人。如何救得?
好在三鼎甲小画舫紧跟着皇上太后画舫,太后娘娘当然有会水太监娘子,却是奉命专门伺候太后之人,别人就是天皇老子,他们也不会睨睨一眼。
皇帝身边的侍卫太监也是一般,他们只管皇上安危。
余下只有宗室子弟了。
皇长子一见石芙蓉落水,倒想下水,却他是君,是主子,一众王公子弟岂能让他涉险,且皇帝没发话呢,皇长子嘴里嚷嚷的很,却不敢真的下水去。
却有人不等皇帝下令一阵噗通下了水。
哈,合适得很,石芙蓉被忠顺王世子所救,徐玉燕被北静王抓住头发提溜出水,傅瑾瑜呢,却被船娘抢先救上太后画舫。
这一下翻了船,皇帝太后皇后也没有兴趣了,匆匆而返。
随后,太后便下了懿旨指婚,徐玉燕原是当今皇后的堂妹,皇后心思是想要皇帝纳堂妹为妃,进宫陪伴自己,结果,她被北静王湿淋淋抱了满怀,太后顺手推舟,把徐玉燕指给北静王,北静王因此跟皇帝成了兄弟连襟了。
皇后虽然意兴阑珊,却对太后安排很满意,北静王可是宗室中最受皇上看重兄弟,有这样一个妹夫,自己地位越发固若金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