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身后有人惊呼道:“四福晋流血了!”胤禛低头一看,林黛玉脚下的地上一滩血迹,吓得他目龇俱裂,抱起林黛玉就喊“快请御医来!”
林黛玉被就近安置在乾清宫附近的偏殿里,经御医诊断,竟然是要临盆的先兆,这时胎儿才八个月,情景称得上凶险。
过了六个时辰,林黛玉疼了许久仍是生不下来,竟是难产了,腹中的疼痛折磨得她昏死过去三次,都是被稳婆掐着人中醒过来的。
恍惚中看到一群仙衣飘飘的丽人朝她叹息,不住声地说“回来吧,回来吧,回来吧……”林黛玉狠狠挥散梦境,一心想着小白和肚子里的孩子,指甲狠掐着手心保持清醒。
胤禛在外头急的团团转,德妃来了又走了,连康熙都惊动了,跑了来。
小白从众人脸上看出了不好,搂着康熙要额娘,康熙只能拍抚着安慰他。
胤禛自来稳重,像这样连恐惧害怕的情绪都掩饰不住的时候极少,可见他是在乎惨了里头的女子。康熙想起他年轻时,心内叹息,道:“老四,坐下来喝口水,你媳妇是个有福气的,必定能化险为夷。”
小白婆娑着泪眼伸手:“阿玛抱抱。”胤禛接过小白搂在怀里,镇定了一下,但双手仍在不自觉地轻颤。
自从林黛玉被许给了他,似乎时常面临这样的险境。
三四个稳婆走出产房,跪倒在胤禛和康熙面前,“奴婢们无能,只能保住一个,来问主子保大还是保小?”其实根本不用问,家世再显赫的女人都比不上皇孙来的金贵,她们接生过许多皇室子弟,哪一回都是保小。
只见胤禛厉声道:“保大!保住福晋的命!”
这时德妃从外头款款走来,道:“保孩子,胤禛,你糊涂了。稳婆,保住皇孙才是正事。”
胤禛冷冰冰道:“保不住福晋,我诛你们九族,一个都不放过。”
“你!”德妃被忤逆了,气的想骂他,这个不孝子!
康熙拍板:“保大人吧,孩子没了还能再要。”老四媳妇没了,以后都不一定能娶得着。
在场一御医抖了抖袖子走出来,道:“启禀皇上,奴才认识一位大夫,有了他,四福晋母子兴许还能有救。”
“快去请!”
☆、104|更更更更更更更更
天还没亮,防风背起早就收拾好的行囊,去马厩牵出自己的马,走出去。
“防风师叔,又要出京啊?”一个黑脸青年问。
防风笑道:“去山里采药,不出半个月就回来了,不必挂念我。”
“哎,路上小心点啊。”青年送防风出了门,目送他远去。
青年也是杏林的大夫,不过他没有防风幸运,只是个学徒,还没有坐堂的资格,排辈也比人家低,只能做些抓药打杂的琐碎事。
青年利索地将门板一一卸下,开门的活计他做的很熟练。见其他人还没起来,摸摸饥饿的肚子,一溜烟跑到门口不远的摊子上买了两个热腾腾的大肉包,边吃便慢慢地走回来。
不成想撞上一堵墙,抬头一看,竟是位官爷,忙不迭点头哈腰地赔笑:“这位官爷对不住啊,我没看见您,对不住对不住。”
侍卫顾不得揩拭胸口污迹,拽住他的领子就问:“防风大夫在不在?”
青年抖抖索索道:“走了。”
“去哪了!”侍卫只觉身上皮一紧,心说这下坏事了。
“说是去山里采药,半个月就回,官爷要不您改天再来?”
侍卫一口气没提上来,半个月?尸体都凉透了。“走多大会了,哪个方向?”
“有一刻钟吧。”青年指了一个方向。
侍卫随手将他推开,顾不得大街上行人,运起轻身的功法追去。
防风刚出了城门就被追上了,也亏今日要出城的人多,他等了一会,一听四福晋难产,扔下行礼跨上马就往四贝勒府上赶,侍卫忙拉住他,说人在宫里呢,你往哪跑。
胤禛等在产房外头,仔细分辨着里头的声音,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理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双腿保持着一个随时都能暴起的姿势,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下一刻就要冲进产房了。
防风赶到的时候,胤禛几乎是立刻揪着他的衣领一脚踹开产房的门走了进去,恶狠狠道:“你要是救不了她,爷就把你剐了喂狗。”
产房里的人吓一跳,尖叫着要赶他们出去,被胤禛拨开,来到林黛玉的床前。她已经陷入昏迷,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鬓角散乱。
胤禛拿出汗巾子为她拭去额角的汗,轻轻道:“你辛苦了,玉儿。”
防风快手快脚地掏出一套金针打开,叫人去端一盏油灯来,嘴里报出一连串的药名,叫人煎成药。
“能救吗?”
防风扒开林黛玉的眼皮看了看,道:“林夫人去后,我师父十分自责,后来苦心钻研几年耗尽心血终于创出一套金针刺穴的手法,救难产孕妇有些成效,有七成把握能救母子平安。”
“那就快救她。”
防风侧过脸,“恩,得罪了。”
一位青年男大夫为孕妇刺穴,无可避免会碰到她身上肌肤,但事急从权,胤禛并未阻止,至于其他人,他已经顾不得了。
林黛玉神智最混沌的时候,忽然感觉头顶微痛,然后身上也痛起来,好像有东西顺着皮肤钻进她身体去了。这种痛不是生孩子的痛,而是在痛的同时,让她的神智和体力都慢慢回来了,梦里那些仙衣飘渺的女子逐渐远去。
防风下针一刻后,林黛玉就睁开了眼睛,防风大喜,“快端药来。”手上不停地将细如牛毛的金针扎进各个穴位。
林黛玉对上胤禛的视线,缓缓的扯开嘴角。她下半身的知觉正在逐渐回笼,肚子的痛感越发的真切,里头的蠕动让她知道,孩子还活着。
她身上的针密密麻麻,头上和肚子上更是扎满了,浑身痛的好像刀割,却又清醒无比。
防风的皮肤上已经渗出许多汗水,这套针法太凶险了,他必须用十分的精力专注下针。
行针套路极为复杂,但防风下手极快,中间几乎没有停歇,所以短短一刻就完成了。但在这短短的一刻,他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只要有一丁点的失手,他心上的人就可能没命。
“好了,让稳婆来吧,别动那些针。”防风走出门去,看似平稳的步伐下,实则他精神已经有些透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