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想, 他就是有心事啊,但是还不知道怎么说。
林逸摇了摇头,“没有,你想多了。”
郑雨才不信他的话,“相公,你别瞒着我了,我看的出来,而且你以前答应过我,只要我想知道,你就什么都告诉我。”
这话仿佛是戳到了林逸的某个点上,一下人就炸开了,他将碗往桌子上一放,人也站了起来,语气不怎么好的开口,“你难道就没想过我不是你的那个相公,不是你要找的人吗?”
郑雨也震惊了,看着林逸满脸惊讶,捧着的饭也吃不下去了,一样将碗筷放下,人也有些无措起来,“相公,你是不要我了吗?”
林逸听着这话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气炸了一样,也不管自己说话冲不冲,“我倒是想要啊,我能要的了吗?我什么记忆都没有,就因为名字一样,就因为长得像,你就说我是你相公,谁知道你真的相公是谁?”哪天人真的来了,是不是眼都不眨一下的就跟人跑了都说不定。
郑雨听着林逸的话也满是委屈,而且林逸真的从来没用这么吼过他。
“你就是我相公,我知道你是我相公,一直都是,哪怕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你也是!我不会走的,你不要赶我走。”郑雨觉得难受,可他更害怕的还是林逸不要他了。
听郑雨说不要赶他走,林逸就没想过,他只是怕自己留不住人。
“不是我赶你走,是你已经不需要我了,”林逸闭上眼,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无名火是从哪儿来的,又凭什么对郑雨大呼小叫的呢。
林逸心里乱成一团,然后下一刻整个人就被抱住了,他听到郑雨在他耳边说:“相公,我不会走的,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就我相公,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说的他们都像傻子一样。
郑雨的声音里还带了哭腔,都是他给吓的。
被郑雨抱着,林逸也没动,就这么静静的站着,不知道站了多久他才轻轻的推开了郑雨,“我想睡觉了,我先睡了。”
他没敢去看郑雨的反应,觉得突然对郑雨发脾气的自己像个疯子,像个神经病,他面对不了自己,也面对不了郑雨。
林逸说睡觉,还真的很快就睡着了,躺在床上什么都没想就睡着了,直到他看到梦里的一切才知道,或许冥冥之中,真有注定。
那个梦里,他成了另外一个时空里的林逸,同名同姓,同样的样貌,如同郑雨跟他说的那样,他有个夫郎,叫郑雨,很他见到的郑雨一模一样。
他还有个孩子,叫元宵。
他是林家的三小子,他有个爹,叫林老三。
还有个阿么,后来死了。
他看着那个林逸带着一家人从茅草屋住到村里最好的房子,住到镇上住到县城,一点一点的,把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好。
他看到那个林逸跟他一样,学的中医,会看病救人,他坐在一家药铺里,面朝着大门,对每个人来看病的人都很有耐心,总是带着笑容,甚至解决了许多疑难杂症,从来没有误诊过。
他看着那个家里的孩子越来越多,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的长大成人,哥儿嫁了人,两个小子,一个取了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儿,成了最年轻的状元郎,十里长街打马过,几许少年展欢颜。
另外一个继承了那个林逸的医术,立志做一个悬壶济世,妙手回春的大夫。
他还看到了其他许多人,走马观花,好像看完了所有跟林逸有关的人的一生。
最后的画面定格,是他说回河东村去,他们已经年逾六十,郑雨毫不犹豫的说好。
上了路,马车一直往前一直往前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林逸突然发现自己不想看到马车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感觉到了心痛,无端的心痛,痛到快要不能呼吸。
“啊!”林逸突然大叫了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他浑身都是汗,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的叫声惊醒了郑雨,郑雨看他,说手一摸就把灯打开了,看到林逸的样子还下了一跳,“相公你怎么这么多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郑雨一边说着一边就下床去给林逸拿了一个毛巾过来给他擦汗水,林逸有些说不出来话,刚刚那个梦他仿佛是旁观者,可又是如此的真实?
就好像那个人真的是他一样。
在郑雨给他擦身上的汗时,林逸突然抓住了他的手,郑雨被他吓了一跳,“相公,你怎么了?”
他很担心他,而且郑雨似乎一点都不生他的气。
林逸决定跟他说实话,“小雨,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郑雨没说话,在等着他没说完的话。
“我梦到了你说的那些所有事情,我都在梦里看到了。”林逸说着,仿佛那些都是真的一样。
郑雨听到他的话,惊喜的抬头,“相公,真的吗?那你是不是想起我了?”
林逸摇头,“没有,只是一个梦。”还是一个缺了一点的梦。
郑雨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振作起来了,还反过来安慰林逸,“相公,没关系的,或许再等等你就能想起来了。”做了第一个梦,很快就会有第二个,说不定到那个时候就想起来了,郑雨坚信林逸会想起来的。
林逸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开口,“小雨,回河东村的时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林逸的问题让郑雨沉默了,他才知道不止是林逸不愿意面对,其实他也是不愿意面对的,出什么事情了呢?马惊了,他被甩了出去,然后就来到了这儿。
相公肯定很难过吧,郑雨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也好像面的人跟那个人真的不是同一个人,他甚至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想回去的,哪怕他们上了年纪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他还是想回去的,想要见见林逸,见见他的相公。
郑雨哭了,林逸就这么看着他,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不出声,可他看的出来他很难过很难过,林逸下了床,抱住了郑雨,“小雨,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他想,说不定他真的就想起来了。
郑雨还在流泪,没有回林逸的话,只是将头放在了林逸的肩膀上,无声的哭。
林逸便一直抱着他,过了许久,郑雨推开林逸,然后擦干净了眼泪,他说:“在回去的路上,马车惊了,我摔了出去,应该是死了吧!”
林逸听到这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一头栽倒在床上,然后没了动静。
郑雨吓的魂儿都快没了,怎么叫人都叫不醒,刚刚才擦干的眼泪再次留了出来,一边哭着一边打电话。
而此时的林逸再次陷入了梦境,从回河东村的时候开始,如同郑雨所说,他死了,因为他闭上眼之后再没醒过来。
他被林逸亲手埋在了后面的山上,那个地方有很多人,有郑雨的爹么,有林老三,有孙秀,还有孙元仲,后来,多了个郑雨。
他看见已经老去的林逸摸着石碑说:“小雨,你等等我,我跟孩子们说一说,我就来陪你了。”
然后就没有了然后,那座已经盖了土的坟被重新挖开,已经封棺的棺材被再次打开,多了具新的尸体,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