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铃低着头,没看他。
他舔了舔唇,像是回味着什么,“我饿了。”
和铃无奈,她是知道他今晚什么都没吃的,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了几块糕点摆在他面前,又倒了一杯水,“吃吧,别吵我了,明儿我还要干活。”
赵隽寒捏着糕点,停顿了一下才吞下去。
他是真饿,一只猫填不了肚子。
……
刘晋一夜未眠。
他原是文书房里小小的一名听事,是督主将他提为司礼监六科廊掌司,掌内外章疏以及有关内官管理事物。
但督主平日里让他做的都不是份内之事,而是去杀人。
杀的还是有着尊贵血统的人。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亲手除去的是年仅六岁的九皇子,当时九皇子的母亲许才人惹怒了皇上被禁足,谁都知道许才人再也没有复宠的那天,他用一颗糖将九皇子哄骗至荷花池旁,然后抖着手将他推了下去,直至水里没了动静他才离开。
第二次做这种事便淡然了许多,眼皮都不带动的。
直到今晚,他手底下两个找小畜生尸体的掌事久久未归,他心里隐隐不对,才带着人去冷宫寻。
几乎是将冷宫翻了个遍才找到那个偏僻的地方,掌事躺在地上,死相可怕。
咽喉空了一个大洞,涓涓的血都干涸了。
他咬碎了牙,让身后的人将尸体处理了。
那个畜生竟然没有死!
☆、6.风云
刘晋第二日早早就起了,眼睛底下青黑一片,手底下的人听见他起身的声响,忙端着水盆进来伺候。
洗了把脸之后,刘晋脑海的混沌甩去不少,整个人都清醒了,他挥了挥手,让屋里的小太监退了出去。
刘晋昨夜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来解决这件事,若是一直瞒着,他不敢,督主的手段不是吓唬人的,思来想去,如今他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他叹了口气,心底那股子不甘心尽数翻涌上来,他在后宫底层摸爬滚打了好些年,这才爬到如今从四品内官的职位,若是因为这一次的过失而丢了官职或是性命,他当然是不愿的!
刘晋穿好墨色内官官服,踩着黑靴就往长安殿偏殿而去,好歹要搏一把,指不定督主大发慈悲的会饶了他一回。
刘晋在门外等了很久,脸颊都被冷冽的风吹的疼了,屋里才有了些许动静。
莫约一刻钟的时辰之后,宋端才梳洗好,听闻刘晋在外求见时,手中的茶杯一顿,随口问了一句,“他可曾说了所谓何事?”
内侍摇摇头,“刘公公没说,奴才也不知道。”
宋端好看的手指头敲着茶杯边缘,想了一会才说:“让他进来吧。”
刚好,他也刚好有事要吩咐刘晋。
刘晋躬着腰进入屋内,来时饮了杯茶,此刻却还是觉得口渴的紧,所有话都堵在喉咙口,此刻面对眼前这个不怒自威的督主,竟然一个字都不敢说。
宋端坐在楠木座椅上,身着月牙色的长袍,玉面王冠,腰处系着金色的绶带,上边还挂着一个雕刻精致的玉佩,他挑了挑眉头,好半天没听见声音,等得有些不耐,“怎么不说话?”
刘晋直起腰,却是不敢直视眼前的人,“督主,文书房里的两个掌事死了。”
宋端抿唇,眉头微敛,刘晋可以说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人,知分寸,也是个心狠的,这才坐稳了自己给他的位置,文书房隶属于司礼监,若是死两个人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不要说掌事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职位。
如今刘晋刻意提了两句,其间必定是有什么端倪。
“怎么死的?”
刘晋咬牙,双膝跪地,一双眼睛望着他的脚尖,声音好似在抖,“督主,奴才让那两人去搜寻三皇子的尸首,两个掌事迟迟未归,奴才去寻,就只剩下两具尸体,死相惨烈。”
所有皇子的排名都是内官按生辰年月来排的,当然吩咐这件事的人是宋端,他行事乖张,就连杀人也是,做了三十几个木牌,抽到哪一个就杀了哪一个。
宋端沉默,而后竟慢慢笑了出来,笑意冷然,抬眼扫了地上跪着的人,“你不是跟本督说那人已经死了吗?”
刘晋俯首,“督主,奴才也没想到三皇子没死啊。”
宋端气极反笑,挥挥手让他从地上起身,而后问:“他人呢?”
“跑了。”
宋端冷笑一声,吊起的凤眼冷冷清清的,“皇宫就这么点地方,他能跑到哪里去?”
这个三皇子倒让他刮目相看了,也是,没有母妃的庇护能活十几岁,当然不会简单。
“督主,这人一时半会还真的没找着……”
宋端转着手腕上的佛珠,不知在想什么,沉吟片刻,“他叫什么名字?”
刘晋微愣,亏的当初的木牌是他做的,要不然他还真的记不住名字。
“回督主,三皇子名为赵隽寒。”
宋端轻轻念了赵隽寒三个字,意味深长,“总是逃不掉的,没人帮他,他躲不长,若是过些时日还是找不着,那就有意思了。”
刘晋咽了咽口水,“督主,奴才……奴才……”他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宋端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子磕在桌面上发出了不小的响声,“自己下去领二十个板子,三皇子找着了也不用急着杀了他,把他送到本督面前。”
刘晋连连点头,“奴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