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庄自然能够看出这些后妃们的想法,若是往常她也不介意多她们多留一会儿,这平日中较为安静的慈宁宫也能多几分人气。但是今日,她有事情要告诉皇帝。自然不会让这群女子留下。
她的眼神带上了几分不悦,在这宫廷之中能够活下来的,都是懂得看人脸色的人。那些莺莺燕燕就算再过不舍,还是退了下去。毕竟勾·引皇上不必急在这一朝一夕,若是因此得罪了太后,那就极为不值得了。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没过多久,福临便前来向孝庄太后请安。
孝庄免了福临的礼,果不其然的看到福临那面无表情的脸庞。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由她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对她再也没有了孺慕之情?那极为睿智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受伤,无论身处再高的位置,她在福临面前也不过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而已。
沉吟片刻,在福临忍不住的想要开口请辞的时候。孝庄终于又说了一句,“今日哀家听说静妃身体抱恙,在那冷宫之中呆的时间久了,身体底子不好,恐有性命之危。虽说哀家已经让太医去看了,但是却耳未有任何好转。若是你还念着那曾经的一段夫妻情,就多陪孟古青几日。”
孝庄并没有指望着福临去看望孟古青,只是让孟古青的离开更加顺利而已。若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妃子在后宫之内突然消失或许会让人觉得不对。但是一个重病又不得·宠·的妃子消失,那就不会有任何人会多想。她想要做的,就是让福临认为孟古青病重。
“病重?!”福临紧了紧自己的手,努力让自己的面色看起来与平日里无异。“儿臣为何不知晓?”他每日都能够看到自己桌案上那些奴才们对静妃这一日来状况的总结,为何却没有提起她有丝毫生病的迹象?
“应当是突然发病。”孝庄能够看出福临身体一瞬间的僵硬,却也不以为意。都说人之将死,怨恨恩仇便都随风而逝。皇上这般表现,也没什么不妥。“皇上也不是不知道,这后宫中的人哪个不看你的喜好。静妃已经失·宠·多年,若不是她身边有个可心的奴才,怕是病死在冷宫也无人知晓。”
“朕会让太医们好好为她看看。”福临声音有几分沙哑,他脑海中不断浮现的便是‘性命之危’四个字。他从未想过这四个字有那么残忍,在这后宫中死一个人在他看来没什么。甚至,在孟古青最令他厌恶的时候,曾让他有过亲手除去的想法。现在却是她生病,他心痛。
“随你。”孝庄叹息了一声,声音中似乎带着几分惋惜。目送福临离开,惋惜消散。眼眸中更多的是几分困惑。果真是年龄大了,否则她怎么会觉得福临对静妃有几分重视?若是有一分重视,便不会将她放在冷宫那么多年不管不问。
苏麻喇姑跟着孝庄走入内室,遣散了室内的宫女太监,这才有些焦急的问了一句,“这静妃娘娘根本没病,若是让皇上看出什么来,怕是会影响主子与皇上之间的关系。还是说···主子已经找到了解决的方式?”
“演戏自然要演全套。哀家偶然间得了一本前朝的宫廷秘典,那里面类似这般的药物数不胜数。别说只是伪装病痛,就算是假死也没有丝毫问题。只要静妃足够配合,对这后宫没有任何的留恋。皇帝想留,怕是也留不住她。”
“那便好。”苏麻喇姑这才放下了自己的担心,静妃怎样她不在意。她也就只在意自家主子与皇上之间的关系。
福临出了慈宁宫便径直向着冷宫走,直到站在那冷宫书房的门前,他在暮然发现除了这书房的位置,他对这荒凉的冷宫没有多余的了解。甚至连这主卧都不知晓方向。
随意让冷宫中的一个奴才带路,比起最开始的寥寥几个奴才,现在这冷宫中服饰的人,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位妃子。这其中的他给的人自然是占大多数的,也是为了告诉他静妃平日的作为。
而他转身离开书房,便没有发现,那一直挂在书房上的海东青画卷已经被收起。
推门进入了卧室,只见那原本总是容光焕发的女子,面色比之一向柔弱的董鄂氏还要苍白几分。没有董鄂氏那种沁入骨子里的柔弱感,就算是病重,也不过是在她原本那娇艳到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样貌上多了一分沉静。
听到福临推门进入的声音,孟古青抬头看了福临一眼。想要起身向他行礼,被福临伸手拒绝,那按在肩膀上的手掌,不容拒绝。她也就顺着肩膀上的力道,躺回床上。
福临有几分恍惚,碰触孟古青的手掌有几分灼热。上次这般碰触她的身体是什么时候?他已经遗忘了。但是却清楚的知晓,这是第一次在碰触一个女子身体的时候,让他有近乎灼伤的感觉。
良久之后,收敛了思绪,有些唾弃自己。他现在在做什么?孟古青病重,他却还可以在这里想一些有的没的。
“朕宣了太医,一会儿让太医好好为你看看。”清了清嗓子,福临在孟古青面前还是有几分放不开。就像是未经人世的毛头小子一般忐忑不安,还真是让人无语。比之自己现在的心情,他对待董鄂氏的心思,真的是爱情吗?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多谢皇上。”孟古青也从未想过两人会这般见面,她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后路,她离开的方式对于这些人来说甚至不可思议,也绝对安稳。
她从未将孝庄太后放在计划里,历史上这位令人憧憬的女子,她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利用了她之后还可以全身而退。却不料不过这个将孟古青放入泥沼的人,最终主动选择拉了她一把。用她的方式,将来自大草原的孟古青放回到那属于她的天地。或许,这也是孟古青历史上应有的轨迹?
“皇上、静妃娘娘,太医们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守在门外的小太监走进来通报了一句。
“让他们都进来。”福临这次直接招了所有的太医,一个太医诊断不出来是什么病,他不相信那么多太医也诊断不出。
孟古青有几分惊讶的看着太医们一个个走进来,视线从福临的身上扫过,却未与他对视。大多数女人都喜欢地位高的男人,实在是他们能够满足,其他人无法满足的虚荣。
太医们一个接着一个为孟古青把了脉,却没有一个能够说出孟古青有什么病症。明明她的脉象没有什么大碍,虽说脉象带着几分虚浮感,也只能说是身体虚弱。但是静妃娘娘这脸色在这里摆着,那明显的青色,让他们都无法说服自己。想要在虚浮的脉象中找出几分不妥,这不找还好,一找则是感觉处处都不妥。
太医们对视一眼,最后一个白发白须的太医站了出来。那副苍老的样子,让人一看便是医术有成。在医学界,年龄越高,便是说知识沉淀的越多。
“皇上,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太医显然不准备在孟古青面前说出她的‘病情’。
福临带着太医们走出了内室,在外室坐下,“说吧,静妃娘娘究竟如何?”
“娘娘怕是不好了。现在娘娘的身体,表面看没什么,但是内里则是处处不妥。”太医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奴才们从未见过这种病症,也只能先用药物养着,拖延时间,再想别的方法。”
“好。”良久之后福临才应了一声。之后仿佛什么都没想,在外室坐了不知道多久。那窗外的阳光越来越盛,却驱散不了他从心底升起来的冰寒。只是拖延时间而已,并不是没有任何机会。他不能乱,若是他乱了,这后宫之内,还能有谁能让这些太医们尽职尽责的为孟古青诊治?
推开内室的们,便发现孟古青已经闭上眼眸正在休息,她的贴身奴婢正在的她身旁守着。福临想要开口与他说说话,却又怕惊醒她。
最终只是在床畔坐了一会儿,把衣袖中那雕刻着海东青的玉佩放在她白皙到几乎透明的手掌中。小心翼翼的在她手背之上印下一个吻,这才离开。
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的冬青脸上浮现了惊悚的表情。这皇上···可是爱上主子了?那皇贵妃董鄂氏又算是什么?这帝王心还真是难测,难怪主子要想方设法的离开。
冬青一抬眼便看到孟古青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的玉佩露出了嘲讽的笑意。“冬青,你说我与董鄂氏到底谁比较可悲?”
“······”为什么她现在觉得,皇上比较可悲。
☆、第48章 清朝·顺治帝静妃(十)
居于冷宫四年之久的静妃,曾经的皇后,因身患不治之症让帝王动了恻隐之心。召集宫中所有太医为其医治。甚至所有人都认为,若是这次静妃熬过了这一劫,便有可能是下一个皇贵妃。皇上也是一个极为念旧的人。
董鄂氏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是失手让手中那还有一半未吃完补品的瓷碗坠·落在了地上。上好的补品洒落在地毯上面,染污了那极为贵重的绒毛地毯。
董鄂氏知晓福临的性格,只有他放在心上的人他才会在意。若是他未曾放在心上的人,怕是死在他的面前,他的眼皮都不会动上一分。因为一个人生病而紧张,这显然是告诉她她曾经的猜测并没有错。这皇宫之中,真正可以被她看做情敌的其实只有那个放在冷宫中的静妃而已。
越是显得不在意其实才是越在意的吗?正因为她身在冷宫,所以所有的宫斗都不会牵连到她。这是福临对她的保护?那么她不过是一个树立在宫廷之中的挡箭牌吗?一个自以为得到了所有的挡箭牌?
怀孕的人最忌大喜大怒,更何况是一个身体虚弱的孕妇。她才刚刚有了这个想法,便感觉到了自己小腹传来了细微的疼痛。还有种什么东西在不断下坠的感觉。那双如水的眼眸中真真切切的染上了几分惊恐。如果福临爱着她,那么肚子里的孩子是两人爱的结晶。就算他不爱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是她与他之间永远斩不断的联系。他永远无法抛弃她的护身符。
她不能够失去这个孩子·····眼帘渐渐迷蒙,在她昏迷过去的前一秒,她看到了月英的身影。便放任自己昏睡了过去,她知晓自己的孩子应当是保住了。
在这后宫之内,继静妃染上了顽疾之后,备受帝王·宠·爱的皇贵妃又不小心动了胎气。这动了胎气的原因,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皇贵妃的身体太过孱弱,很容易动胎气,甚至随时都有流产的危险。太医们只能分成了两拨,一拨整日在皇贵妃宫中候着,一拨则是专心守着静妃。
静妃的病症没有人看得明白,只能用补品吊着性命。皇贵妃身体孱弱,不知晓她的身体只会越补越弱的太医们,自然也是以补为主。这皇宫中的补品一时间成为了珍贵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