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画中的海东青,待上面的墨迹干涸之后。将书房中另一幅海东青的画拿了下来,随意的扔在了废纸篓里。然后将新画上的这副挂在了刚刚摘下的那幅画的位置。
之后仿佛无意间问了冬青一句,“今日这宫中倒是比平日热闹几分,可是有什么喜事?”
“没,嗯···是科尔沁草原那边来人了。”冬青原本想要隐瞒,却在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的时候变了言语。纵然她不说,她也可能从其他人那里知道。到时候,若是闹到太后娘娘那里去,就大大的不妙了。
“看来皇上这后宫之中又添了新的美人,我是不是应当去道个喜?”孟古青看着海东青的视线有几分迷离,在白纸上独独就只有那么一只鹰,背后不是草原,也不是天空。倒是让人有几分可惜的味道。只是,若是真的下手添置景物,却又怕毁了神鹰的风姿。
“娘娘···”冬青的视线中划过了一丝明显的担忧,只是在那眼底深处却划过了几分狠辣的。无论是任何人,都万万不能坏了太后娘娘的事。原本孟古青是太后的一颗重要的棋子,所以她对她珍而重之。现在她不过是个冷宫废后,就算消失的无影无踪也不过是让这后宫之内多一口薄棺罢了。
孟古青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出了冷宫。自她被废到现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她几乎从未踏出过冷宫半步。这般走出宫门,倒是让她有几分不适应。福临虽未直接说出口软禁他,但是却有意软禁她。视线从一个角落中掠过,那一闪而过的人影让她的眼底出现了几分嘲讽。
冬青也连忙跟了上来,那脚步几乎是无声无息,怎么会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孟古青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在宫中仿佛漫步一般游走着,却似乎并没有想要前往太远的地方去的打算。只是在冷宫的周围打转。而这冷宫,也不负它冷宫之名。至少她居住的宫殿影子已经模糊,她却没看到一个其他宫中的奴才。
没有让她等待多久,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男子便走到了她的面前,屈膝行礼。
福临的面庞上带着明显的不悦,甚至可以说愤恨与烦闷。身为帝王,他连自己想要的女人都无法得到。但是,不想要的女人却是一个个的被送到他的身边。
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他皇额娘的母族,他偏偏还没有任何拒绝的办法。因为他这帝王之位,便是他的皇额娘以及另一个他更加仇视的男人稳住的。虽说他有着皇帝之名,却有太多的事情由不得他。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个女人也开始不老实了。抬头看着一年未见的孟古青,他曾经的皇后,也同样是博尔济吉特氏。孟古青穿着一身蓝色的衣物,没有其他女人身上的优雅与矜持。
在这个女人的身上,自始至终都洋溢着一种鲜活的气息。就算站在眼前,也让人抓不住。明明是她在下跪,但是那双眼眸中却总能看出她对人的轻蔑。纵然是跪着,依旧高傲到让人懊恼。似乎···他才是应该下跪的那个人一般。
果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
“静妃此次是为何出宫,朕可不想听到任何让朕忍不住出手的消息。你应当知道,现在连皇额娘也保不了你。”正确的说,是不会保她,暂且给这个女人留着几分念想。福临唇微微抿起,他的皇额娘才是真正将一切掌控于手中的人。
“妾本不想出宫,只是想着皇上是不可能踏入那荒凉的宫殿,所以只能在这宫门外等待了。”孟古青没有等待顺治说起身,便直起了身子。唇边的笑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妾只是想要见皇上一面罢了。”
那一句话中的无奈与荒凉,听着却不由的让人心生怜惜。柔弱的人需要人的保护,但是若是坚强的人露出柔弱的一面,反倒是更加让人心痒难耐,更想要环在自己的怀抱之内。
福临心下微微一动,与孟古青相处三年,她从未示弱。甚至就连善妒都做的毫不掩饰,决绝如同一个刺猬让人无法靠近。每次与他相处,他总是想起那个在朝堂上可以随意顶撞他,甚至代他下决策的人——摄政王多尔衮。
越是相处,便越是将两个人的形象连接起来,所以对她也就越发的厌恶。
此时她这般示弱,让他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纵然是将多尔衮鞭尸,真正掌控天下政事的时候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清了清嗓子,“你找我,何事?”
视线扫过孟古青身后的冬青,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眸中带着几分锐利。
“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要看看皇上心愿落空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孟古青垂下眼帘,虽说出身草原,但是她的面庞并没有沾染半分草原的粗狂。精致美丽到这生长在中原的汉族女子都没有几人能够比得上。或许,那位未来的董鄂妃能够比得过这张容颜?
“你···”心境刚刚有几分平和下来的福临心下越发郁卒,颇有几分喘不过气的味道。刚刚他还想着是奴才怠慢她,所以她才会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不得已求助于他。真是···
手掌紧了紧又松开,福临狠狠的呼吸了一口气。“看来,静妃在这偏远的宫殿之中倒也过得逍遥自在。否则,怎么会有空关心朕的事情?”
“妾只要看着皇上无法得偿所愿,就会每天逍遥自在。”孟古青挑眉,红润的唇丝毫不在意的说出可以让眼前人诛九族的话语。只因,她的九族,纵然福临身为帝王,也没那个权利下手。“纵然你废了孟古青,这后位,也同样会是博尔济吉特氏的。”
绝不会属于你心中所属意的那个女人的。
“痴心妄想。”福临几乎有几分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