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虽未亲见那样的情景,但这件事儿也没有被禁止流传,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胤禛得知之后,心中只是不忿,裕亲王这意思,是想要暗示皇阿玛废太子,而后立八阿哥为皇太子吗?
胤礽闻言,微微笑道:“从前皇阿玛征讨噶尔丹时,裕亲王和大阿哥之间是有嫌隙的,纵然大阿哥跟裕亲王府的几位阿哥很好,但却也不代表裕亲王就会喜欢他,你想想,当初两个人之间闹得要去议政王会议上仲裁谁对谁错,若不是皇阿玛出面,这两个人脸都要撕破了,裕亲王又怎么会支持这样的人呢?”
“再者,裕亲王为人老实忠厚,话不多但心思却是极清明的,他这样的性情,又怎么会喜欢大阿哥这样的人呢?”
胤礽笑道,“若说起来,裕亲王这样喜欢又支持八阿哥,倒也不是偶然的。皇阿玛素来很是敬重裕亲王,裕亲王跟皇阿玛又是兄弟关系,若真能得裕亲王的支持,对阿哥们来说也是很好的,八阿哥又跟大阿哥关系亲近,有了大阿哥这一层牵线,再加上八阿哥用心经营拉拢,即便裕亲王和大阿哥的关系不好,却也不妨碍裕亲王和八阿哥关系亲近嘛。”
其实,皇太子同诸皇子阿哥们还是很有区别的,皇子阿哥们若想要出人头地,只能不遗余力地往外结交王公大臣。
“皇阿玛素来很信裕亲王的话,裕亲王这临终一言,在皇阿玛心中的分量只怕不轻啊,”
胤禛是着实有些心忧的,“二哥,我看,八阿哥迟早会成为咱们的心腹大患的。”
他能看出来,八阿哥如此积极活动拉拢王公大臣,其意根本就是志在太子之位嘛。
八阿哥很是优秀,众人皆交口称赞其能言且会做人,比起皇太子,学问虽有所不及,但做人似乎却更好一些,胤禛私底下常能听见这样的评价,说皇太子犹如寒冬冷雪,可远观不可亵玩,与人处处亲近,可真要亲近起来却着实不易;而八阿哥却不同,八阿哥犹如春日暖风,处处和悦亲切,使人一见难忘,与其相处,简直是种极大的享受。
这一冷一暖,若不论身份,按人之本能,谁都喜欢往暖和的那一头去啊。
更要紧的是,皇太子已年近三十,八阿哥却还年轻得很,才不过二十出头而已,自然是年轻就有无限种可能了。
而且,胤禛深知,如今二哥的太子之位,已远不如早些年那样稳固了。可以说,稍有不慎,随时都会有倾覆的可能。
胤禛的担忧皆被胤礽看在眼里,胤礽闻言笑道:“四弟,你不必如此担心。八阿哥即便成了咱们的心腹大患,但他最后也未必能成事。你且瞧着吧。”
胤禩若要成为皇太子,随手就能拎出来两大硬伤,一则其生母出身不高;二则,其福晋性子太强,胤禩数年都会无嫡出之子。不过,这两大硬伤也不是胤礽自己总结的,这是历史上康熙自个儿说的。
胤禩的能力是很强,康熙也是很器重他的,只可惜,若是要论争夺太子之位,胤禩还是没有什么竞争力,康熙不喜他做皇太子,这胤禩就算再争的起劲也无用。
胤礽言罢,又望着胤禛道:“大阿哥那边,如今预备的怎么样了?”
时隔两年,自当初胤礽跟胤禛定了主意之后,他就再没问过胤禛是如何筹划的以及筹划的过程。一则是他很放心胤禛去做,所以觉得不必时时去问;二则是他当初已将法子都说给胤禛听过了,没有什么可补充的,自然也就无需再提起了。
“皇阿玛已经定下了今年开春后要再度南巡,我想,他应该是时候了吧?”
胤禛凝眉:“二哥是觉得,这回南巡是动手的时候了吗?”
胤礽微微一笑,道:“咱们筹备了两年,时间是差不多了,若是备而不用,难免会被人瞧出破绽和端倪来的,明珠那些人都是人精,这件事还是要及早办,也幸而大阿哥愚钝,这样的事他觉得自己可以拿主意就从不找明珠协商,到底是给了咱们投其所好的机会。不过,四弟,你确定张明德那一伙人不知你的真实身份吗?”
“其实大阿哥那边,是早就想要动手了的,只是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时机,而且二哥这里又防范的严密,所以才迟迟不能得手,若二哥想要他们动手,只要这回南巡时身边的侍卫稍稍松散些,自然是能够让他们探得消息的,到时候以大阿哥的心性,是必然会动手的,”
胤禛笑答道,“至于张明德,二哥放心好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我去年寻到他的时候,也是很小心的,并没有让去的人走漏了风声。要说起来,这个张明德,就跟二哥猜测的那样,不学无术,整日想靠着自己那些歪门邪道的功夫去撞大运,指望着给人看相能看出个飞黄腾达来。我派去的人很小心,没有让他看出来是刻意的,而且,那会儿大阿哥正好神神叨叨的要找高人来测算他的命数,我的人就顺理成章的把张明德带到了大阿哥的跟前。后来,还听说大阿哥觉得张明德是高人,觉得他测算的异常准确,还把他带到了八阿哥那里呢。”
胤禔是很信这些和尚道士的,他府上时常出入这样的人,还有些蒙古的喇嘛出入,弄得直郡王府整个儿都乌烟瘴气的。康熙是素来看不惯胤禔如此的,但他即便不满,还是懒得去跟胤禔提起。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胤礽才跟胤禛定下了暗中引荐张明德给胤禔的计策。毕竟胤礽是很清楚的,历史上,胤禔也是跟张明德熟识的,而且,张明德曾跟太子被刺案有牵扯,因为张明德的事,后来就又牵扯了不少的事情出来。
不过此时,已不能再重复历史了,何况历史上,张明德的刺杀就根本未能成功。不过,胤礽还是起了利用张明德的心思,既然历史上胤禔等人是利用张明德打击过胤礽的,那么这一回,他料得先机,自然是先要掌握了张明德这个人,然后让他们自以为利用张明德做了该做的事,最后他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然也就可以顺利除掉胤禔了。
胤礽听见胤禛此言,眸光一亮:“大阿哥又把张明德带去八阿哥那里了?”
“又?”胤禛一愣,不解的望着胤礽,不明白胤礽为什么要说又这个字。
胤礽倒是抿唇轻咳了两声,他是知道的,这张明德跟胤禩之间,也有扯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只是没想到,他今生把张明德带到了胤禔的面前,这胤禔又如历史上一样,把张明德带到了胤禩那里去了。
胤礽是不打算跟胤禛解释这么多的,便没回答他,只笑问道:“四弟,你方才说,大阿哥把张明德带到八阿哥那里去了,你可知张明德见八阿哥时的具体情形?”
胤禛闻言,点点头道:“这个我倒是知道的。我在张明德身边埋伏了人,张明德将他当做自己人的,张明德见过八阿哥之后回去很是兴奋得意,将他见过八阿哥时的情景都跟他的人说了一遍。”
不等胤礽发问,胤禛就直接续道,“大阿哥觉得张明德说得极准,便打算将张明德举荐给八阿哥,让张明德去给八阿哥瞧瞧。当然了,大阿哥也不能把真正的意图表现的太明显,于是就让张明德去算算八阿哥命中有无儿子。八阿哥起先是不愿意见张明德的,后来还是九阿哥和十阿哥听说了此事,怂恿了让八阿哥见了张明德,说到底准不准,也只有看了才知道,这才命人把张明德带到跟前来的。”
胤禛笑道,“那张明德到底在江湖上混的人,一见了八阿哥,绝口不提能不能生儿子的事儿,一开口就说观八阿哥的面相将来的前途贵不可言,当时九阿哥和十阿哥也是在场的,听了张明德这个话,直接就追问张明德是怎么个贵法,张明德就一直摆手,说这个贵法不能说,就一个劲儿的说他贵不可言。他这样故弄玄虚,九阿哥和十阿哥倒是很兴奋,八阿哥却恼了,派人把张明德给赶了出去,说张明德信口胡诌是骗人的,当时还叮嘱九阿哥和十阿哥,不许把张明德见过他的这事儿传出去。可二哥你想想,就老九老十的那个性子,怎么可能瞒得住?”
“后来,我还辗转从张明德那里听说,大阿哥还曾跟张明德抱怨过,说八阿哥怎么这么傻这么迂腐,放着好好的高人不要反而给赶出去了。而且,据说,八阿哥说大阿哥做得不对,说张明德这话根本说不得,一个皇子阿哥,将来的前程都是定了的,说他贵不可言,这就是不该说的话,皇子阿哥的前程,若要贵不可言,这风险就太大了,八阿哥说,他担不起这个话。当时大阿哥知道了这个话,回来就跟张明德感叹,说八阿哥太傻,不是干大事的人。大阿哥还说,若是他也有八阿哥这样贵不可言的前程,他是肯定要大干一场的。”
“张明德是怎么评价大阿哥的?”胤礽笑道。
胤禛想了想,答道:“说是大阿哥的心愿一定是能够达成的。不论所想是什么,皆能成就。”
胤礽听了,嗤笑道:“他们这样的江湖骗子,就最会拿这样的话儿哄人了,其实细究起来,他们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也就只有大阿哥傻,愿意相信这样的人,还觉得他说的极准,想必在大阿哥心里,还把张明德当做了知音吧?不然,他怎么可能还把张明德举荐给八阿哥呢?”
胤禔还是对太子之位不曾死心,张明德的这个话,一定会让胤禔燃起了斗志。而在胤禔看来,如果他不幸没能夺得太子之位,能够容忍的太子人选也就只有胤禩了,大概也是基于这样的考虑,胤禔才会让张明德去给胤禩观相的。
胤禛笑着点头称是:“那张明德见了八阿哥又说那样的话,据我的人私底下问他,为何要说八阿哥贵不可言,为何问他怎么个贵法时,为何不直言。那张明德笑道,皇子贝勒们在小民的眼里就是贵不可言贵不可及啊,要是问小民怎么个贵法,小民怎么敢胡乱说呢。二哥,你说这样滑不溜手的人,不制造出来点事端,都对不起他这张嘴了!”
胤礽听了只是冷笑:“方才听你说起大阿哥的话,似乎这大阿哥还怪八阿哥不识货?那么,大阿哥是真的要跟着张明德大干一场了?”
胤禩比胤禔要谨慎小心得多,胤礽也没指望张明德此局能把胤禩给搜罗进来,他布下此局,本来就是针对胤禔的,如今胤禔已被张明德完全蒙蔽,计划正在按照他所想的方向发展,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二哥是知道的,大阿哥这些年总是没放弃想要拉二哥下水,他好上位来当这个皇太子,”
胤禛道,“从前还有明珠帮着他,如今明珠半隐退,揆叙也不跟他十分亲近,大阿哥自个儿就走了歪路了,专弄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如今这张明德算是投其所好了,本来,他只有两分的心,如今被张明德一怂恿,再加上咱们有心引导,只怕是已有七八分的心思了,现在所缺少的,正是一个时机。”
☆、第149章
胤禛顿了顿,又道:“据我的人说,那张明德也是个胆大妄为的主儿,听了大阿哥那些话,也猜到了大阿哥的一些心思。就悄悄儿的给大阿哥进言,说他手底下有一帮会功夫的高人,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如今既然大阿哥要成事,他愿意带着这帮人助大阿哥成事。我猜,他大概也是拿着大阿哥的前程在赌自个儿的前程。可是我冷眼瞧着,这个张明德说是挺会说的,可是对于朝中局势官府法度,还真是两眼一抹黑啊!”
张明德是跑江湖的人,能做到这样,要么就是胆子太大了,要么就是真蠢。
胤礽听了胤禛这话,笑道:“张明德若是真了解这些,怎么可能被咱们利用呢?”
胤禛听罢也是一笑:“二哥说的在理。”
二月间,扫琴顺利产下一子,也就是胤礽的第四个阿哥。胤礽给小阿哥取名为弘旦。
太子侍妾生子,自然没有太子妃和侧福晋生子在宫内宫外引起的动静大,但不管外头如何反应,毓庆宫内在胤礽的主持下,还是好好的庆祝了一番。
弘旦出生后三个月,也就是五月间,康熙定下了南巡的时日,点了直郡王胤禔、三贝勒胤祉、四贝勒胤禛、八贝勒胤禩等人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