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除了守夜布防的小队,其他将士按部署休息,甫一就寝,便听营帐外喊声震天。各级将领派出探子查探,只见许多西海国的骑兵举着火把,喊着口号,奔袭而来。那滔天的气势,仿佛下一刻,西海国的铁蹄就要踏遍大灵朝河山。
即便司徒卓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真看到西海国军这样的阵势,卫修部还是吓得心惊胆战。毕竟原西海沿子的守军,都在西海国军手下吃了两回败仗了,其士气跟在夺粮大战中胜过西海国军的朝廷援军不同。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句话固然是至理名言,但也可以灵活运用。譬如西海国军派出部分骑兵每日夜里骚扰朝廷军,其他将士在后方营地休息。
所谓虚虚实实,按西海王的预计,自己大张旗鼓进攻,朝廷军必然严加防范。如此几次三番的调动,朝廷军能支撑一日两日,却不能支撑十天半月,唯有朝廷军疲累之后,西海国军以逸待劳,才有一举得胜的机会。
朝廷军的主帅是个年轻王爷,虽然夺粮一战中司徒卓这人显示出确然有几分血勇和谋略,但是这么年轻的人,大军压境的时候,未必有让大部队按兵不动的胆识。
只要能大量调动朝廷军列阵防范,西海国军便算达到目的。每日西海国军派出不同批次的队伍骚扰朝廷军,必能拖垮朝廷军的斗志、消耗朝廷军的体力。
司徒卓担心原本驻扎西海沿子的守军两连败之后对西海国军有畏惧之心,便安排了自己带来的三万兵士分批值夜,卫修部后方修整。但是卫修听闻西海国军果然夜间来犯,依旧睡不安寝,批了大氅来到司徒卓营帐。
“王爷,这次西海王亲征不可小觑,前方值夜的几千将士够了么?若不,还是再派一路大军迎敌吧?”
司徒卓笃定的摇头:“卫将军不必多虑,这次西海国军必是虚张声势,且战且退。”司徒卓依旧安排卫修部按兵不动,只管休息。
果然这一仗虽然阵仗极大,却双方伤亡都有限。双方接触不久,西海国军就鸣金收兵了。
即便如此,之前接连败仗的记忆太过深刻,安排在营地修整的卫修部听见前线起了战事,也许多人没有睡好,次日操练,还顶着乌青的眼圈。
接下来的数日,朝廷军和西海国军前线骂阵倒是骂得激烈,也有几次小规模的战斗,但是都是局部战斗,并不影响整个战局。
倒是每日夜里,确然都有西海国军大张旗鼓来骚扰。卫修部的将士迎来了支援和补给,虽然气势盛了不少,但是头几日但凡夜里听见敌军来犯,总有许多人紧张不已。适应了五六日,方才好些。
西海国军每日轮换着休息,朝廷军也每日轮换着修整,战场对峙半月,谁也没有被拖垮的迹象。这个时候,双方都在比耐心,静候时机了。这种对峙久了,两方军中都难免有人陷入焦躁。
西海国王帐内,大王子就对西海王说:“父王,那朝廷的藩王龟缩不出,虽然狡猾,却不见得敌得过我们西海国儿郎的勇猛。不如我们直接杀入他们军中,来个以快取胜。”
西海王鹰目一瞭,道:“我另安排了人手突袭朝廷军后方,照说七王儿和八王儿也该到了,怎么一点动静没有?”
大王子这才听出西海王另有安排,心中略微有些不满。以前父王宠六弟也就罢了,论勇猛,自己确然打不过六弟。但是七弟八弟算什么东西?父王给他们安排重要任务,居然不告诉自己。
“七弟和八弟没怎么领过兵,且绕道的通道毕竟不如官道好走,他们走得慢些也是有的。父王,难道他们不来,我们就这么和朝廷军耗着么?汉人小王爷才从中原带了大批粮草物资来,若是硬耗,恐怕时日久了于我们不利。”
西海王锁着眉头盯着堪舆图,手指在两条密道上方凌空比划,“不可能啊,这两条路汉人不知道,但是对于我们西海国儿郎而言,并不算难走。”
原来,西海王之所以远居西域,却能成为在大灵朝都名声赫赫的将领,人家是有真本事。不但能每日夜里派人袭扰朝廷军大本营,心理战和实战打配合;也有虚实结合,主力牵制,两翼包抄的战术。
只是,这些以前西海王胸有成竹的战术,这次有些失控。
西海王算计这时间,司徒卓也每天盯着堪舆图计算黛玉和周安志两路大军的路程。
朝廷军和西海国军唯一信息不对称的地方在于:西海王以为两条密道是万无一失的,而朝廷军制定详细作战计划的时候,已经考虑到了左右侧翼半途遇上西海国军的可能性。
所以黛玉和周安志左右两路侧翼在行军途中,兼顾行军速度的同时,也会十分小心的派探子探查敌情;而西海国的两路侧翼大军,则因和西海王一样,觉得密道汉人无从知晓,万无一失,一味只知道赶路。
西海王算计着发起进攻的时机,他的两翼侧路大军已经各遭遇了一次伏击,因没有准备,西海国两路侧翼损失惨重。两军主力还在相互牵制试探的时候,倒是侧翼先交上了手。
黛玉和周安志得胜之后,谨遵穷寇莫追的道理,按原定计划继续行军。倒是西海国的七王子和八王子兵败之后,和手下将领产生了重大分歧。
按照原本的部署,七王子和八王子是绕道朝廷军西海沿子防线的后方,再和西海王合围朝廷军的。也就是这两路大军若不能按时抵达两军对峙前线,西海王将陷入孤立无援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