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他拦住了其中一个人:“出了什么事?”
“重大试验事故,有一个实验人员穿着战衣进行动作测试的时候腰部扭转角度过大,听说脊椎横断了。”
对方语速匆匆地解释。
轰地一声,特洛伊觉得自己的血液在哗哗地往头顶上涌。
实验室里拉着警戒线,地上洒满了斑驳的血迹,可以看出发生事故的场面到底有多么惨烈。半成品的金属身躯上,上半身和下半身的扭转角度摆出了一个诡异的姿势,弯扭联合的位置上甚至还滴滴答答地淌着血。伤者据说已经被转移,地上留了很长一截血迹拖曳的痕迹,显然将这个倒霉蛋从战衣里面解放出来的过程不那么“友善”。
“谁让你们直接进行全局测试的?”
他听见自己抖着嘴唇问:“——计算机仿真的下一步应该是用仿真人偶进行分步骤测试,谁让你们直接拼装进行整机试验的?”
试验大纲是谁编写的?他的视线扫视着在场的众人,回忆着一开始分组的时候负责腰腿联合部件的人名单。
这完全是无意义的伤害,如果严格遵循T(Test)型件转P(Prototype)型件的转状态规则,一切都可以提前避免。魔术师的求道过程当中不乏伤痛和死亡,甚至比大多数人的世界观要残酷得多,但这不代表他们可以认同这样“毫无价值的牺牲”。
一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那位同事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对方的眼底泛着青黑,显然是压力过大造成了失眠。
救护车的声音由近而远,最后消失殆尽。他看着周围所有人的缄默,在这片血腥气的沉默当中突然明白了。
——就是贾斯汀·汉默主张让他们这么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通用附注:
[1]The world is a…things:引用自理查德·费曼
真实的世界里没有这本书,但是费曼真的说了这句话。
第8章
特洛伊在老板办公室前面拍了桌子。
他没表现出多么情绪失控的样子,但仍旧执着地要个说法,右手还因为烧伤缠着绷带,唯有一只左手显出不肯退让的气势。门外徘徊着好几名同行,大概是有不少人对这次实验事故感到不满。
贾斯汀·汉默非常平静地排出了几张风险合同。
“是试验人员自己签好的,赔偿金比例也早早地商量过,后续补偿已经有法务部门跟进,从法律上看没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
他早有准备地回答:“他在签合同的时候就已经被告知过试验风险的相关问题了。”
“我要说的根本不是这回事。”
特洛伊坚持:“为什么要直接进行联动测试?为什么不做个等比例人体模型试试看——”
“托尼·斯塔克做这么多测试了吗?”
贾斯汀·汉默反问:“托尼·斯塔克在中东的时候,有激光定位安装跟踪仪让他测试变量吗?”
“托尼·斯塔克在制作了一连串战衣的时候,有进行什么该死的T转P转阶段试验吗?有测试记录和试验大纲吗?有一整个研发和后勤保障团队追在后面擦屁股吗?吹过风洞吗?”
汉默拔高了音调:“我招聘你们过来是为了制作一套能够和斯塔克工业相抗衡的战衣!为此甚至从监狱当中保释了伊凡·万科,而你们呢?你们现在在做什么?写什么没价值的安全使用说明?你们知道多做这些东西要在成本上堆加多少吗?这些成本早就已经超过了人员死亡所需要支付的抚恤金了!”
对方的怨愤和不满发自内心,特洛伊站在办公室里,被迫直面了来自新老板的狂风暴雨。
“你以为那个家伙到底是为什么被扭断了脊椎?”
汉默最后宣布:“是你们所有人导致的!如果不做出这么失败的战衣,他就不会被送到医院里去了!”
特洛伊:“……”
他哑口无言。这是赤裸裸的职场PUA,他清楚这一点——并且在认真地注视着汉默半晌之后摔门而去。但同样,作为第一线的研发人员,他知道“这些试验和测试增加了大量的研发成本”、“参与测试的人员确实签署了一大堆的补充协议”都是事实。
“嘿,弗雷因?你先消消气——”
等在门外的同事们快步跟上来,追着他压低了嗓音:“你知不知道他在军火界很有背景?得罪了他之后说不定会被秘密地找个地方枪杀……”
倒是不必担心会被普通的枪支干掉,特洛伊在心里想,魔术师的生命力大多数强韧得可怕。
“我想去医院看看情况。”
他说。
于是,才刚刚从医院回来没几天,就又回到了那个充斥着消毒水味儿的地方。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病人正准备进行外科手术。脊椎横断造成的伤害几乎是不可逆的,现代医学能够做出的帮助非常有限,特洛伊看着面貌陌生的男人被插上了呼吸管推进手术室,站在门前默不作声。护士大概以为他们是对方的家属,小声安慰了几句,说现在做手术的已经是全纽约市最好的神经外科医生,如果斯特兰奇先生没办法搞定这个,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够解决这件事了。